田歸農一聲令下, 兩旁以吊喪名義進門的十八個人,一起出手。
他們來之前就防備著胡二爺鳩占鵲巢,早就暗暗的排演了布局。
暴雨梨花針從麵前和左右兩側幾乎是同時發起攻擊, 追命毒龍錐從田歸農手中飛出,三隻橫向分散, 這毒龍錐後發先至,儘了田歸農的全力,甚至比被機關卡簧彈出的暴雨梨花針還快。
暗器一脫手,田歸農跟身近步,拔劍要趁人之危。
有八個人拿出了暗中藏好的鋼絲繩拴著的鐵爪、專門抓人用的鐵鏈鐵尺。立刻圍了上去。
林玄禮心說我調侃苗人鳳幾句算什麼,一般情況下我可以不會把自己弄到這種被圍攻的地步。
這些暗器並不是完全同步, 有先後快慢之分,有打向麵門的,也有打向腰腹、雙腿的,就連左右兩側可躲避的範圍也被籠罩住。
這十八個人發出的暗器籠蓋住整個平麵。
林玄禮拔刀一攪,刀風卷住這寒光閃閃的暗器,都掉落在地上。
他也有計劃, 內力引動炭火盆中燒牌位產生的濃煙, 袖風卷著向外一送, 又腳尖一勾火盆,踢過去直接落在庭院中央,田歸農和範幫主眼前。
這不是普通的牌位,是苗人鳳抱著木頭板子給他自己刻的牌位。
燒的也不是普通的木頭牌位, 是藏在牌位底座下麵,非常神異的四兩迷煙。
迷煙一般往室內送,是一錢兩錢那樣用,今日要暗算的人又多, 又是敞開式的庭院,少了隻怕不夠用。多了又擔心扔一大把藥粉,把人嚇跑了,通過在藥王莊養雞的心得可知,炸窩之後是真不好抓。偷偷藏在牌位下麵,人們的注意力隻在苗人鳳的靈位被人侮辱,根本注意不到被做成方形紙包藏在底座下麵的藥粉。
迷煙擴散在庭院中,一個專善拿人穴道的丐幫長老已經在他身後的白布裡躲了一會,悄無聲息撲上去,隔著厚厚實實的狐裘袖子一抓一扣,林玄禮的手臂和肩頭立刻酸麻動彈不得,單手轉刀向身後一捅,又隻是擦過皮膚,還不至於叫他鬆手。另一個從六扇門請來的高人也上前相助。
幸而這是迷煙最濃鬱的地方,丐幫長老手腳已然酸軟無力,鬆開手滑倒在地上。也就免去了挨一記大金剛掌。
胡二爺一身上下金光燦燦,行動卻快若鬼魅,完全沒有和穿著相應的廢物草包模樣。
被田歸農邀來參加圍捕的,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那飛來的鐵爪幾乎要鉗住他的手臂,刀鋒一攪,割斷了斬不斷切不壞的鐵索。
幾根袖箭從打手們的袖中飛出,飛向胡二爺背後,硬生生被內力抵住未能刺穿狐裘。
眾人無不驚愕。
隻見金光閃閃,刀光璀璨,胡二爺在圍捕他的人之中穿行,一刀、一拳、一掌,就廢掉一個人的還手的能力,兩個指頭捏住並折斷金背大環刀,反身砍斷敵人一隻手,踢飛一個人落地便是大口吐血。
而追著他身影發起的進攻,大多隻能落在身後,而且每個人發起的攻擊都越來越慢。
不到60秒時間,戰鬥結束。
田歸農絕望的看到胡二爺落在門口,還故作姿態的抖了抖身上的血跡,轉過身來瞧著自己,一張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小人得誌。他又想乞命,又擔心胡二爺索要的條件自己應承不起,倘若現在是風流倜儻的掌門,倘若叫人們說自己靠賣屁股乞命,還不如乾脆死了。
林玄禮拾起門閂,插好大門,轉過身。果然新做的杏黃色長衫上濺滿血跡,滿院子的人東倒西歪,隻有幾個沒拿兵刃真是來吊唁的人被迷煙放倒了,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
這才算是鬆了口氣:“好驚險也。”多虧我用了大量迷煙,真的,要不然哥們今天就要折在這兒了,這幫人準備的夠充分的。迷煙真的很好用!像我這樣英俊又努力的反派,必須用啊!
範幫主勉強還能站著,有些提不起手腳:“胡二爺,你下毒?”
田歸農卻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悄無聲息出現在房頂上的高大身影。
苗人鳳戴著麵具,不說話也不動:我知道我不應該出現但是剛剛的局勢真的很緊張。
林玄禮本來要笑的,想起今天理論上是為了哥哥報仇,立刻把臉一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
他陰沉著臉,緩步走過去,腳尖翻過地上的牌位:“哼哼,死人比活人有用,是不是?倘若苗人鳳還活著,恐怕二位未必來救他。”
田歸農本來計劃這一套布置,拿苗人鳳都能拿得住,沒想到這廝還會用迷煙。他們商議策略時候都因為人太多,沒敢把迷煙放在計劃之內,但他吃了一份解藥。提劍上前,恐怕今日必死,死也要有氣節一點:“胡大俠被苗人鳳親手殺害,此事千真萬確,人人都看的見。我們兩人當日不過是陪同前往。胡大俠在世時,以仁義為先,你身為他的兄弟,怎麼能敗壞他身後的名聲!”
道德綁架非常好使。
問題不在於胡二爺沒有道德,而是他就不是真正的胡二。
林玄禮以橫破直,斜上步用刀壓住刺來的劍,擰腕橫推,一把金龍大刀橫在田歸農脖頸上。
“你聽我大哥提過我嗎?”
田歸農被迫仰起頭:“沒有。”
“不錯,我大哥和苗人鳳聯床夜話,也沒提到有我這麼個兄弟。嘿嘿,你猜是因為什麼?”
田歸農隻覺得細思極恐。
苗人鳳:你連這都能圓回來!?
範幫主看了看被自己邀請來的三名丐幫長老,這可是大半的高人:“胡二爺,在下不敢乞命求饒,你要殺我,請便,隻求你放過我丐幫的兄弟。他們聽幫主的驅使,身不由己。”
林玄禮伸手點住田歸農和範幫主的穴道,對其他人也是一樣的處理,全都點了穴道,有人被打飛的毒針擊中,已經渾身漆黑眼看就要咽氣,現在也沒空去救。
小胡斐用托盤捧了一碗準備好的解毒藥,規規矩矩的走出來:“二爺請用茶。”
林玄禮拿起琥珀杯,將藥汁一飲而儘,濃度太高的迷煙他也有點暈暈,背對著小孩:“我身上中了暗器毒針麼?”
胡斐仔細看了看:“二爺,你背上有一隻針。”
火速脫掉,扔在旁邊稍後再收拾。
把這四十個人都丟在地上不管不問,看胡斐撂下托盤,下台階,在四十雙凶狠目光的怒視中,拾起苗人鳳被折成兩截,燒的烏黑的牌位,拿回來放在棺材上頭:“二爺,苗大俠畢竟曾與胡大俠齊名。”
林玄禮露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他哭的時候可不太像什麼大俠。”
話一說出口,各人的理解就不儘相同,涵蓋了從很純潔到非常下流的各個過渡。
平四拿了一把掃帚出來,默不作聲,把地上散落一地的細針、粗針、錐子、飛鏢、飛刀都掃到旁邊去。
田歸農的臉色蒼白如玉,臉上儘是複雜驚懼,顯然在左右兩難。
又看了看站在房頂上的鬼魂,這鬼魂對這些話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