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顧一白以為它不願屈服於人,遺憾要走的時候,卻見那魂魄虛空動了,朝他緩慢走了過來。
兩人間紅線越發腥紅,猶如化為實質。那一刻一人一獸間風雪似全部停住,天地見隻有兩者遙遙相望。
顧一白他緩緩的笑了。
那笑清淺至極,眸底似千年不化的哀傷跟著那笑意緩緩流動。瞬間在光芒照耀下化為細碎星辰,如星星點點散亂人間。上挑瞳孔內同樣腥紅契約紋路,頗有蠱惑人心味道。
這屏息凝神的一幕。但圍觀者,隻有一個滿身森寒寒意的雪豹。
它瞳孔內還滿含臨死前絕望憤怒。它為那世間未曾放下惦念,不相信人類但卻仍然走向人類,它眸中隻有滿滿的警惕殺意與求生欲。
顧一白意識為筆墨在空中畫出咒文,咒文成,神魂內出現黑色契約紋路。不久雪豹魂魄內響應般也遙遙出現一稍小些的一模一樣的黑色契約紋路,隨著那契約紋路漸漸變的完整,雪豹的魂魄也漸漸凝實。
雪豹魂魄頓時像是被下方什麼東西拖下去一般,重力襲來,與紋路一並回到了下方還透著溫熱的屍體內。
一黑一紅因果線頓時從一人一獸身上溢出相互交接,如業火烈烈灼燒中猩紅色因線變為漆黑色果線。
萬籟俱靜。
風聲再次在耳邊響起時,雪豹琉璃般暗沉紅眸睜開,額間契約紋路若隱若現,最後隱於體內。一聲低吼頓時響徹林間。
因果已成。
顧一白的一魄已肉眼可見的虛弱大半,而且還在繼續虛弱。
顧一白一魄消失前,虛虛摸了一把雪豹的白毛,臉上帶了點笑意,“去做你所惦念之事吧。”
意識驟然回到了本體內,顧一白便感心臟處一股凶戾至極的氣息衝向虛弱的神魂意識處。他緊閉的雙眸睜開,內裡已經是一片腥紅冷意,與那雪豹雙眸倒是有些相似。
雪豹看了眼顧一白消失的方向,低低叫了一聲。它抬起前爪,隻見之前還被大半山石壓的動彈不得的雪豹卻是不顧山石對身體的傷害,骨頭碎裂的聲音在體內不斷響起,它一點一點站了起來,硬生生走了出來。
緊接著轉身低吼一聲又衝進了另一旁被堆積的山石處,利爪刨向山石,似是在焦急找尋什麼。
許久,刨開的山石中才傳來一聲微弱的叫聲,從一被山石壓住的成人小腿高的洞口內走出了一毛茸茸的小雪豹,身上還帶著臍帶。原來卻是災難發生時這雪豹之前才剛生產完。
正是異常虛弱時,才未曾躲過山石。
在被壓住前,卻是及時將孩子藏進了這發現的洞口內。此時小雪豹興奮的湊近熟悉的但卻已是一片冰冷的屍體。
雪豹嗅了嗅,契約紋路再次浮現在它的額間,風雪中,它叼起雪豹朝山下一給予它安全感的氣息飛奔而下。
胸腔內的不死心臟砰砰跳的激烈異常,甚至傳進了屋外。皮膚下血管暴起,血管內鮮紅色血液正向青黑色轉變,能清晰看見血管內湍急血流,紋路如被詛咒的咒文迅速布滿全身,充滿不詳。青黑色血液流淌之處,所有皮膚慘白色向青黑轉變,且越來越快。
老酒鬼回頭看了看裡屋,再去聽卻已經是沒有了,他疑心他聽錯了。顧一白念了第四遍道教清心決的時候,才勉強壓下不死心臟的躁動侵襲。
道家清心決奧義——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神魂中顧一白化為湖泊中靜謐的水流,任是世間變化,湖水依然靜謐,我自不動,清水如心。湍湍水流從春雨及酷暑夏日到秋日蕭條至寒冰冬日。
包容萬物的溫和水流,任由凶戾氣息的攻擊,顧一白神魂波瀾不動,看似外表柔和卻固若金湯。同時剛完成的因果起了作用,強大了的元神急速修複神魂,讓神魂越發堅實,不知過了多久神魂終於開始隱隱壓過凶戾氣息。
凸起的血管內湍急的血流回到正常速度,黑色血液也被元神控製的暗紅血液壓製回不死心臟。他的臉色回到了慘白色。
顧一白查看體內情況時卻發現,體內內臟器官卻是已經大好了。
顧一白想了想,唯有不死心臟的暴動導致血液流轉速度加快反而導致它的治愈力加快這一說法可解釋當前原由。他是有些驚訝的,能對不死心臟的治愈能力的具體使用又多幾分了解,對他來說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推了推眼前紋絲不動的棺木。
北國國主為保護不死心臟親自另全國煉器工匠舉力打造的棺木,上方有隻有不死心臟主人才可打開的法陣,且當不死心臟主人處於虛弱期時是無法打開棺木的。
千年前三域鼎盛時期都無人能打開,如今術法沒落時期自更是無人打開。
可以看出北國國主理智在的時候顯然也頗有前瞻,在知大限將至時更是將自己先一步藏於棺木,顯然等待再次現世的那一天。但遺憾的是他還未等到那一天,他這個意外便先一步來了。
這也是顧一白為何敢在崖下便進入棺木內修養的原因。
顧一白心情大好,再需一刻鐘他便可出這棺木。
老酒鬼又進屋內,他突然趴在棺材上邊聽了聽。像是在聽裡麵能有多少陪葬金銀,聽了半天他又開始推棺材,推了半天還是沒推開。他有些不甘,他視線正落在一旁鐵鍬上時,門外傳來了三聲阿彌陀佛聲。
“施主在家嗎?”
“貧僧在十裡之外便已看到此處烏雲壓頂,邪氣衝天,你這內裡怕是招了邪祟啊!”
還在修養的顧一白猛的看向門外。
異世之魂,不死心臟,以詛咒交易占據他人身,可謂樁樁件件犯了佛教的法,屬於僧人的邪祟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