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露拉的劍鞘外邊已經被包上了一層布,以避免在可能的碰撞時發出聲響,她此時輕靈如貓一般的鑽過幾個地塊殘骸,腳上儘量踩在已經生長進來的植物之上已減少噪音,過不多時,她就有了收獲。
她在一處有風灌入的廢墟之中找到了生火過後的痕跡和幾個充作椅子的雜物,從木炭的碎裂狀態來看,應該是在兩日之內燒的新柴,而若是有糾察隊活動的狀況下,窩藏起來的感染者們是萬萬不敢生火的,這說明此處確實有同胞躲過了先前糾察隊的搜索,這讓她略感欣喜,而就在這時,拐角處竟傳來了些許響動,這是個踢動某個金屬物件的聲音。
瞬間,她眼角瞥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飛奔而過,隨即,她便飛身跟了上去。
「彆跑,我是來幫忙的。」她向著那個身影大身喊道,可那身影依舊踉蹌的前行,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追逐之中,依稀可以看見那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熊耳、一身破舊的衣服上滿是補丁,可他脖子上鑲嵌著的細碎源石結晶說明著這孩子的為這個國度所不容的身分。
「我也是感染者,沒事的。」卻沒想過,聽到這句這孩子跑得更快了。
但塔露拉很快就發現,自己要追上這孩子並非難事,也許是因為她的體能經過長久的鍛煉之後得到了相當大的提升,且在西裡爾的照拂之下從未挨餓,即使這小孩對於周邊地形遠比塔露拉熟悉,但因為看上去長久的饑餓與營養不良,使他的體力與耐力都急遽下滑,這讓他非常輕易的就被塔露拉追上了。
她上前一伸手就抓住了孩子肩膀上的衣物,但他實在太過虛弱,竟被這股已經有所控製的外力弄得重心不穩,隨即翻倒在地。
「你們這些大人,又想要吃我們嗎?我太瘦了,不好吃……不好吃……」孩子的雙目無神的念叨道,這並非絕望、而是一種徹頭徹尾的麻木。
「什麼?」塔露拉這下因為其中巨大的信息量而徹底愣住了,隨即口中不由自主念叨道。
忽然,這孩子的呼吸開始急促,數秒之後,竟是失去了意識,她將手不由自主的伸過去,觸手之處竟是一片冰涼,她連忙將其抱起,本能的用自己的體溫暖著這個瘦可見骨的軀體。
她這時已經放下了所有計劃,隻想要挽回目前這個很可能因為與她的追逐而陷入危局的生命。
身體很輕,因此她以極快的速度往來處飛奔,而就在這時,有什麼金屬的敲打聲正在逐漸愈來愈響,但聽著又不大相似,最終,在走出城區之後她才發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約略十數名與她抱著的孩子一般瘦小、年紀與性彆各異的孩子已經將她來時的車子找了出來,掩藏用的布早已經被掀翻在地,他們此時正用著各式的金屬棍棒或工具試圖撬開車門,顯然,他們已經從加固的鋼板縫隙之中看見了其中的大量物資。
「啊!」忽然,某位孩童似乎聽到了什麼,隨即大聲尖叫道。
這些麵孔忽然轉過頭來,如行屍走肉的隻是少數、更多的,則是暴戾與瘋狂,被這眼神所集火的塔露拉頓時感覺有一股寒意順著脊椎衝上腦袋,她的手已經按在劍柄之上,但她卻不知道此刻她應不應該拔劍。
「我沒有傷害他,把武器放下,你們很餓吧,我——」她試圖以理智去溝通,但很明顯,對她的話語有反應的隻是其中少數。
更多的則是持著各式武器衝了上來,這時她才發現,許多孩子手上的武器充滿了泥土刷洗的痕跡,但依然可以看見其中褐色的硬塊,那是已經乾涸的血跡。
她早已做好了此行會染血的準備,可在她眼前的並非糾察隊、憲兵或者軍隊,隻是一群感染者孩子、因為饑餓或者其他她尚且未知的悲劇而陷入瘋狂的孩子,這能算是敵人嗎?
可她正抱著逐漸變涼的小小身子正在逼迫著她下判斷,也許這是種自另一世界線而來的報應,那個化身黑蛇的塔露拉曾計劃讓愛國者被他一手捍衛的感染者撕碎,而如今,她麵臨了同樣的兩難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