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車子的旁邊,嚼碎之後再吞下去。」塔露拉將一塊餅乾遞過去,之後扶住他的肩膀讓他坐到車旁進食,對於第一句他乖乖照做,但第二句則如耳邊風,他坐定後便狼吞虎咽的大嚼起來。
在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後,剩下的孩子見狀,忙湊了上來並排成一列,少數想插隊或推擠的也馬上在塔露拉的瞪視與喝斥之中退了回去。
大概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所有孩子都已經領到了自己的一份並開始吃了起來,她隻是思考著、並儘量控管著這裡的秩序,心中思緒萬千,她的原定計劃已經全部打水漂了。
她要向這些孩童宣講什麼呢?大地對感染者的不公?
此時此刻,所有口號、理論與演說在這瞬間都失去了根基。
忽然,她感覺到了身後有人正拉動她的衣角,她看見了一張蒼白的小臉,根據發色與臉上出現的一塊浮腫,很明顯這是剛剛第一個衝上來被她撂倒的女孩。
她依稀記得這女孩在落地時臉上受了傷,就在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對方卻先開口了。
「對不起……謝謝…*泣不成聲*」這道歉明顯是為了剛才攻擊她的行為而道歉,而感謝則是因為她給了他們糧食,她好像想說什麼,但隨即鬆手,開始掩麵哭泣。
霎時間,流淚就好像會傳染一般,所有孩子嘴上依然不停咀嚼著口中的食物,但通通都因為共同的遭遇感染而留下了眼淚。
塔露拉想要詢問,卻不知先問什麼好,隻得默默取出醫藥箱,開始幫剛才與她爭鬥中有受傷的所有孩子作包紮,當所有人包紮得差不多、又給仍然饑餓的孩子補了次餅乾後,啜泣之聲這才漸漸沉寂。
這期間,那位男孩醒來了,在察覺了狀況之後也隨即加入了進食的行列。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找到了剛才率先找自己說話的女孩詢問道。
「…………」隻見女孩的瞳孔突然變得無神,但隨即又充斥著憤怒,一直到最後定格在沉重的悲傷,至少這看上去像是悲傷。
「跟我們來。」她隻是這樣說了一句,塔露拉點了點頭,將車後廂物資重新整理並密封好、鎖上車門,此刻,自己已不願意對人性下無謂的賭注。
「嗯…走吧。」她自認為已經做好了直麵慘劇的心理準備。
這群孩子的步伐明顯已經有力了許多,已經完全不複原本的虛浮與踉蹌,他們從裂口走進城區,在經過一係列平凡的道路之後,她看到了一片嶄新的墳墓群。
墓碑是由各種廢棄物的殘片所製成,而上麵的文字為深褐色,顯然曾是由鮮血書寫而成、而上麵的筆跡偏大、且明顯具有孩童的書寫特征,可以猜測這是這些孩子們的手筆。
她看到了這一大片墓園,感覺自己似乎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隻可惜,真相,有時候遠比最壞的猜想更要殘酷。
這是一個極為隱蔽的金屬縫隙,即使是站在外邊極近的墳墓旁也難以察覺,她發現,所有小孩好似都不願意進去,他們就這樣留在了洞外,連前方帶路的那位女孩也有些躊躇不前。
洞口初入時隻能容納一個成人走過,可剛至洞口,就開始從洞內傳來一股濃烈的惡臭,塔露拉微微蹙著眉,她知道這是屍體腐爛的味道,可他們不是把死者都埋了嗎?
隨著兩人逐漸深入,內部並不昏暗,陽光恰好可以以一個奇特的角度斜射入內,過了幾步之遙,發現內裡竟是一大片的金屬隔間,而金屬地板之上竟橫陳著一具具成年感染者的屍體,而四處飛濺的血跡說明著這裡曾經出現過大量致命的搏殺。
這些屍體的狀態極為詭異,她查覺到這些人的四肢有著被利器切割的痕跡,如今已呈現徹底的腐爛狀態,食腐的蟲類已然大量在這裡孳生。
「這些是我們曾經的食物,他們也曾經想把我們……當作食物。」女孩緩緩的道出了令人恐懼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