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玄打量了他們一陣,看出了跟腳。
這是一群鬼,應該是附近有亂葬崗之類的地方。
亂葬崗的鬼魂其實算是鬼裡麵最慘的一批。
它們沒有後代祭拜,自然也沒了饗食,隻能在無儘的饑餓中逐漸被磨蝕靈智。
就像躺平躺不成富翁的道理一樣,餓鬼也很少能成為惡鬼。
亂葬崗的鬼魂大部分都是像現在這種,弄個鬼火、搞個鬼打牆迷惑一下路人。
運氣好能弄點吃食當祭品,運氣不好還得被膽子大的行人臭罵一頓。
麵前這幫家夥,就隻有為首的老漢是黃頁鬼,剩下的隻是群渾渾噩噩的白衫鬼。
鐘玄之所以沒第一時間認出來是鬼,是因為這幫家夥頭上沒頂著血條,可見對他確實沒什麼惡意。
他沒理會哭泣的老鬼,搖搖頭道: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像你們這種把前路堵住,再和行人要吃食的行為,和搶劫有什麼區彆?
犯錯要承認,挨打要立正。”
說完,他單膝跪地,右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地麵被砸出了不小的凹陷。
空氣中似乎有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道路前方原本影影綽綽的草木,一下子就變得清晰起來。
貼了丁甲符之後,他這一拳不僅僅是錘在地麵上,也砸中了眾鬼魂合力設置的迷障之上,一下就打破了幻術。
以老鬼為首的眾鬼魂被鐘玄這拳震的七仰八叉,有幾個道行淺薄的白衫鬼,身子都出現陣陣虛幻。
老鬼爬起來就連連叩首求饒:
“道長饒命,道長饒命。”
它身後的白衫鬼們更是不堪,早就四散逃開了。
鐘玄沉默了下,開口道:
“你們的墳在哪?”
“這……好,我帶道長過去。”
老鬼認命了一般,垂著頭帶著鐘玄前往亂墳崗,心裡已經做好了魂飛魄散的準備。
沒一會,一人一鬼就到了地方。
整個亂墳崗都被灌木藤蔓覆蓋,偶有草木間隙會漏出腐朽棺木的一角。
要是不仔細分辨,還真看不出來這裡是墳圈。
鐘玄打開包袱,抽出線香點燃後拜了拜,插在在亂墳崗周圍。
黃頁老鬼滿臉驚喜,沒想到不但不用死,還能好好享受一頓。
四周的白衫鬼一開始懾於鐘玄不太敢靠近,猶豫了一陣後,還是饑餓的本能戰勝了危機感,紛紛湧上去圍著燃香猛吸。
鐘玄見黃頁鬼仍舊站在自己身邊,隻是看著線香的煙霧滿臉垂涎。
“你自便吧。”
“哦哦,謝謝道長,謝謝道長。”
黃頁鬼一溜煙衝了過去,焦急地仿佛剛出機場的煙民。
鐘玄看著這幫爭搶的孤魂野鬼,心裡升起一陣感慨。
自己之所以會做這種事,其實是源自英叔無意間的言傳身教。
每次跟著英叔遷墳、定墓穴、看風水,結束後他總會吩咐自己和文才給附近的每個野墳都要上香,還會叮囑他們不要漏掉。
一開始鐘玄也不太理解,為什麼英叔會這麼照顧這些沒名堂的孤魂野鬼。
直到自己和英叔的一次閒聊:
“師父,為什麼每次都要給孤魂野鬼上香?不是說茅山正邪對立、終身搏鬥嗎?”
“因為敬的不光是它們,更是死後的自己。
所謂正邪,看的不是人鬼身份,而是它的那顆心。
難道人裡麵就沒有惡人了嗎?”
英叔確實是嫉惡如仇,隻不過對於正邪的標準,他自己心裡有杆秤罷了。
想到這,鐘玄心裡忽然咯噔一下。
之前英叔傷重的時候,為什麼不讓自己繼續追查謀害任老爺家的幕後黑手呢?
就算是出於疼惜怕自己送命,那也可以去搬救兵啊?!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