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衡命他帶人去驪山打撈屍體,絲毫不顧及這件事的可行性,也不顧這並不在大理寺的職責範圍內。
孤昨日向他允諾過,,要帶他去驪山行宮裡踏青遊玩,去行宮的屋頂上看星星,他若真要自戕,一定會選擇那裡。那裡,承載著我們未來最美好的回憶。
隋衡陳述完理由,就命令親兵架著大理寺卿出發。
大理寺卿一大把年紀,已經很多年沒騎過馬,他真擔心半路墜馬,把腿摔斷。但年輕的太子權傾朝野,已經是不可違逆的存在。
大理寺卿哭著上了馬。
隋衡並沒有乾坐著等消息,他於深夜暴力破開慈恩寺的寺門,來到了玲瓏塔。
他命親兵全部留在外麵,獨自登上塔頂。
那片被命名為天下與蒼生的玲瓏棋局依舊靜靜懸在塔壁上,隋衡站在棋盤下,望著上麵的黑白棋子出神。
殿下欠我一子,以後再見了我,記得要向我棄子認輸。
隋衡耳邊回蕩著這句話。
他雙目緊緊盯著棋盤,腦中浮現的,並不是黑白交錯的棋局,而是他一襲青衫,優雅從容地布下一子又一子的畫麵。
他還欠著他一子,沒有還給他呢,他怎麼能消失不見。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隋衡枯坐在棋盤下,強迫自己去認真研究每一子的位置,走勢,布局。
他一定要把這盤棋解出來,把那—子還給他。
主持聽聞太子深夜登塔,以為太子是不甘心上次挑戰失敗,所以晝夜勤勉,一早,帶著沙彌送來寺內素食。
隋衡自然不會吃。
但隋衡也不想回彆院。
一踏進梅苑,他滿腦子都是那道綿若無骨的身影纏著他,趴在他肩頭,向他撒嬌,向他說討饒地話.被他戲弄地耳根紅透的畫麵。
隋衡便在塔頂坐著。
慕名來挑戰的文人士子都被太子府親兵攔在了塔外,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能偷偷抱怨兩句,敗興而歸。
臨近正午時,陳麒來了。
陳麒是來向隋衡稟報鄭賢在驛舍裡暴斃的消息。
醫官的判斷是因病暴死,因為他們沒有在鄭賢身上發現任何傷痕。
但這件事實在太蹊蹺太巧合了。
陳麒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想,聽聞隋衡在玲瓏塔,他鬥著膽子過來求見。但等真見了麵,看到隋衡臉色的那—刻,他忽然又不敢說了。
太子情緒顯然不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會引起對方什麼反應。
但那個楚言離奇失蹤,陳麒其實是長舒一口氣的,無論對方什麼身份,什麼來曆,失去這麼一個勁敵,對他而來都是天降好事。
軍師有事?
隋衡問了句。
陳麒先把鄭賢的情況稟報了,沒有說自己的猜想。
孤知道了。
隋衡淡淡說了句,就讓他退下。
塔外風聲獵獵,轉身而退的那一瞬,陳麒在新任主君的眼底看到了一抹陰戾色。
出了隋都,江蘊並未往南,直接往江國方向去,而是往東轉道,進入了齊國。
他知道,自戕那樣拙劣的理由騙不過隋衡,他留下那句話,隻是希望他能放下執念,忘掉他們這段孽緣。
以隋衡的行事作風,必會派重兵封鎖邊境,搜尋他的下落,就是掘地三尺,也會將他挖出來。往江國路途遙遠,還要跨越重兵陳列的隋國邊境和水流湍急的黃河,縱使他有輕功內力傍身,也風險太大。而從隋國入齊國,再經由齊境進入江國邊境,就要安全多了。
齊都雖然也有風險,但和驍勇善戰的三十萬青狼營鐵騎相比,那點風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且齊都有豐富的聯絡工具,可以幫他聯絡到範周等心腹。
在客棧休整了兩日後,第三日,江蘊方出門尋找合適的聯絡方式。
他出行戴著幕離,並不以真麵目示人。早上客人還不多,客棧老板是一對熱心腸的夫婦,見江蘊出來,立刻熱情問∶小郎君可要用早膳?
江蘊本想婉拒,但這時,腹中那股熱流忽閃動了下,繼而,他罕見地感到些許饑餓,便請老板準備一份清粥和一碟糕點,而後揀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去。
隨著日頭漸高,越來越多的人流湧入街道,客棧裡堂客也多了起來。
江蘊不緊不慢吃著,吃到一半,突然聽到門口傳來喧嘩聲。
長樂侯,田將軍。
老板立刻一團和氣的迎上來。
兩個衣著錦繡的人帶著仆從走了進來,都是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但齊都人人都知道,長樂侯乃烈王一母同胞的兄弟,田將軍則是田猛的同族兄弟田野,和田猛一樣體格彪壯,殘暴不仁。之前田猛在時,田野處處被田猛壓著,田猛一死,田野春風得意,最近經常和長樂侯一道出來鬼混。
但真正吸引人的並非長樂侯與田野,而是他們身後,被用鎖鏈拖著的兩名絕色少年。少年俱一身雪袍,肌膚如雪,天生媚骨。
作者有話要說∶
狗狗∶你們沒有良心。汪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