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蘊在戰帖中寫道,未免生靈塗炭,禍及無辜百姓,願以約戰方式,率領麾下猛將,邀請隋軍統帥及諸將上暮雲關外一戰,按照軍中比武規矩,兩兩對決,進行比試。雙方派相同數量猛將參戰,獲勝人數較多的一方為勝。
而戰敗的那一方,需主動認輸求和。
有對方太子親自參戰,這戰帖的分量與意義自然變得不一樣。
坐在中間的大將楊槊立刻冷笑“這個江容與,竟然敢主動向殿下下戰帖,該不會因著去歲江上會晤贏了殿下那一箭,就真以為自己武力超群,可以和殿下比肩了吧?簡直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說完,楊槊便覺帳中格外安靜。
楊槊一愣,反應過來,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
軍中誰不知曉,去歲那場江上會晤,於殿下而言,是大恥中的大恥,殿下當眾輸給了那“體弱多病”的江容與,失了洛國,輸了賭注,回到隋都,當著滿殿朝臣的麵,向左相即墨清雨下跪請罪,自那之後,人人知道此事是殿下不可觸碰的逆鱗。他這個豬腦子,說什麼不好,怎麼非要提這個。
楊槊根本不敢看隋衡的臉,立刻嚇得屁股離開椅子,慌忙站起。
“諸位如何看”
好一會兒,隋衡方重新開口,恢複平日語調。
隻是他仍晾著楊槊,沒有理會,楊槊汗流浹背,越發忐忑不安地杵在原處。
“臣以為不妥。”
一片寂靜中,一人先開了口。
隋衡挑眉,看向坐在文職之首的陳麒∶“軍師以為哪裡不妥?”
陳麒起身,正色道“因為江容與這個人。”
“這封戰帖,表麵是君子之約,可江容與此人,素來奸猾,最擅長用陰謀詭計來為自己博取美名,殿下……想必也見識過此人虛偽可惡的一麵。萬一他借約戰之名,在周圍布下埋伏,謀害殿下,可如何是好。”
這個觀點立刻引來一部分將領的認同。
隋衡沒作置評,而是問∶“那依軍師看,孤該如何做?”
陳麒道“一鼓作氣,拿下暮雲關,將江南之地徹底納入隋國版圖。這不也是殿下一直以來的宏願麼
“陳軍師說得不錯。”
另一名謀士立刻高聲附和“殿下手握三十萬雄兵,打下暮雲關,隻是時間問題,殿下根本沒必要與那江國太子玩這種遊戲。”
陸濟世陸安民兄弟從外歸來。
陸安民道“殿下,聽說江國太子已經命人將他向殿下下戰帖的事情宣揚得四方皆知,如今江南江北百姓都在等著殿下的態度,若殿下拒絕這封戰帖,那些百姓定會誤以為殿下暴虐無度,不顧百姓性命,我軍大將畏縮對方大將,不敢代表百姓出戰。”
眾將麵色大變。
陳麒亦皺起眉。
一人忍不住罵道“這個江容與,委實詭計多端,陰險狡黠,這一招,把殿下架在火上烤,逼得殿下不得不接下他的戰帖,答應他的約戰,簡直可惡至極——”
這名將領話音夏然而止,因發現隋衡麵冷如霜,臉色陰沉得可怕。
隋衡沒看帳中眾人,隻提筆,在帖子背麵寫了兩行字,交給那名送信的親兵,道∶“回信,孤應戰。”
約戰時間就定在午後。
雖然江蘊使用了一些計謀,可對於隋衡真接下了戰帖、同意以約戰方式解決這場戰事,江國眾將還是感到些許驚訝。
因說到底,隋衡從來不是顧忌名聲之人,這一仗如何打,幾乎全憑隋衡個人意誌來決定,隋衡若執意開戰,彆說一封戰帖,就算十封戰帖,此人未必會理會。
“莫非,是咱們以往對這位隋國太子有什麼誤解”
雲懷忍不住問範周。
昨日這位隋國太子突然撤兵,就夠令人費解了,今日又接下了殿下的戰帖,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範周不知內情,自然也想不明白,但也隱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不瞞將軍,我其實更擔心另一件事。”
雲懷顯然也想到了“先生是怕那隋國太子記恨去歲江上之事,趁這機會,再使陰招謀害殿下
範周點頭。
“若真按照殿下所說,兩兩對決,那和殿下對決的,一定是隋國太子。此人心狠手辣,雖然比試規矩是點到為止,絕不可傷及性命,可萬一他就是罔顧規矩,針對殿下,可如何是好?而且……殿下近來一些行為,也很奇怪。
雲懷忙問何事。
範周道“昨日殿下獨自出城後,曾讓公孫羊交給我一個匣子。公孫羊說,那裡麵是殿下寫的一些錦囊,等這次大戰之後,再讓我打開看。你說,殿下無緣無故的,為何要留那麼多錦囊給我?殿下昨日瞞著你我,獨自出城見隋國太子,是不是……”
範周有些不忍心說出來。
人人皆知,因為那次江上會晤,隋國太子恨殿下入骨,甚至還放出狠話,要將殿下剝皮抽筋,生啖殿下血肉。
殿下這時候與隋國太子約戰,豈不是羊入虎口,以身飼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