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青梅之約3(1 / 2)

"椴國,隻是一個隱在深山幽穀中的小國,國中巫術橫行,巫醫醫術高超,國中人無論男女,臂上皆有椴木標誌。椴國男子,因為天生體質特殊,故和外族男子比,無論體力耐力皆不占優勢,這也導致椴國一直麵臨著將弱兵弱的局麵。椴國境內有大小藥穀近百,長滿珍稀靈草,椴國山中獨一無二的椴木和玄鐵資源,是鍛造戰車和各類兵器絕佳材料。椴國境內,還有許多擅長兵器鑄造的大師,椴國男子,自小就會學習兵器鍛造技藝。這些得天獨厚的珍寶,既給椴國帶來了無上財富,也引來了無數豺狼覬覦。”

“懷有寶藏,而無力保護寶藏,便是原罪。”

"終於,這批寶藏,迎來了江國新皇的覬覦。新皇野心勃勃,開疆拓土,要將椴國財富據為己有。江國新皇兵臨城下,我率軍迎戰。”

說到此處,段侯停頓了下。

時至今日,這麼多年過去,他都忘不了,初見那個人的情形。忘不了那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眼底毫不掩飾的瘋狂占有欲。

“有一件事,殿下不知,蘊兒也不知道。”

段侯再度平淡開口。

“我與江國現任皇帝,江照流,曾是同門習藝的師兄弟。”

隋衡聞言確是一驚,此事不僅他不知道,江蘊不知道,恐怕天下間,都沒有幾個人知道。而且,他也從未聽聞,江國皇帝擅長琴藝。

段侯道“大約這就是孽緣吧。”

"我師父名寄蘅,是一個世外高僧,不僅擅長琴藝,亦擅長兵法、星算占卜之術,聽說,他老人家曾經提前幫一個村莊的百姓卜算出地動之災,讓那個村子裡的村民及時逃出,幸免於難。那個村子被山匪圍攻時,師父還帶領村民巧用棋陣,帶著闊村三百多名老弱病殘擊退近千凶悍山匪。那些山匪畏懼師父本事,再也不敢侵擾山下村莊。江照流那時是江國新皇,初登帝位,野心勃勃,迫不及待要開疆拓土,統禦江南之地,當時不知從何處聽說了此事,便化名照夜,拜入了師父門下,跟著師父學習兵法。”

“當時我們同門習藝的師兄弟,一共三人,大師兄名顧羽,擅長琴藝,且為人寬厚體貼。我平日與大師兄走得較近,經常和他一起研習琴藝,並一起作出了《鳳求凰》。”

“之後,我父王來急信,說有外族入侵椴國,命我速速回國,主持軍務。我便連夜離開了師門,這一去,便是數年。期間大師兄來信,說照夜在我離開後不久,也離開師門,再也沒有回來。我們師兄弟三人,就這樣分開。我以為,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直到那一次,猝不及防的兵戎相見。”

“我們同門學藝,學的一樣的韜略,一樣的兵法,實在太熟悉對方的路數了。在落月城下,對陣了三天三夜,都沒有分出勝負。”

”之後休戰,他提出要與我單獨會晤,我想,我們畢竟曾經是同門師兄弟,也許他會顧念舊情,願意止戈休戰。畢竟就當時國力來說,椴國遠非強大的江國對手。我答應了他的要求,三日後,隻帶了一隊親衛,去江國中軍大帳中,與他見麵。”

“我沒有想到,當時見麵第一句話,他就問我,《鳳求凰》是為誰而作。我不明白,他為何非要翻出這樣一樁陳年舊事,便淡淡說,隻是寫景而已。他又問我,是不是心悅顧羽,我覺得莫名其妙,並覺得他褻瀆了我對大師兄的感情,便想揭過這個話題,談正事。他卻接著讓人上酒,說喝完酒之後再談。”

“我當時一心想與他止戈休戰,隻能飲下了他遞來的酒,我萬沒想到,他會在酒中下藥。等我再清醒過來,我們已經發生了關係,他抱著我,訴說對我的思念,對顧羽的嫉妒,還說,要迎娶我入宮,立我為後

。我當時悲憤交加,受不了這等奇恥大辱,嚴詞拒絕了他的要求。”

“之後的事,你應當也能猜到。本侯的行為,徹底激怒了他,他集中重兵,攻打椴國,逼迫父王將我交出。我父王自然不肯答應他的要求,命我全力應戰。我帶領三千死士,在落月城前與他決戰。當時便想,若實在守不住這座城,我便橫劍自刎,以死謝罪,讓他放過椴國的平民。我苦守了兩月,期間,發現自己有了和他的骨血。我當時肩負守城之任,若強行去了胎兒,會危及性命。”

“但他連死的權利都沒有給我,城破後,他將我廢去武功,囚於廣寒殿中。為了逼我就範,他甚至用大師兄性命要挾於我。我悲憤交加之下,做了《鳳求凰》後半段,表明心誌。他知道我有孕之事,欣喜若狂,日日都來廣寒殿中,逼迫我彈奏《鳳求凰》前半段,因為蘊兒在腹中時,每次一聽到曲音,便會有胎動反應。他為我編造了巫族聖女的身份,不顧朝臣反對,立我為後,甚至在蘊兒未出生時,就立蘊兒為太子。他希望我能看在蘊兒的麵上,與他和解,原諒他種種過錯。後來蘊兒出生,他經常抱著蘊兒來到廣寒殿外,和我說蘊兒的事,說他每頓吃多少飯,說他眼睛與我如何相似,說他一聽到我彈奏的曲子,就咯咯直笑,還說他已經能咿咿呀呀的叫父王,試圖讓我心軟。可我當時經曆國破家亡之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他產生情誼了。"

“後來,我在昔日舊部的幫助下,用**炸死之法,逃出王宮。我當時萬念俱灰,心灰意冷,大病一場,逃亡路上,趙忠給我送來了孿生王兄留在世上的最後一縷血脈,看著那尚在繈褓中的幼兒,我忽然想到了仍留在王宮裡的另一個孩子,也總是用漆亮的眼睛看著我。我為他嬰孩取名子期,希望它能為椴國族人帶來新的希望。我已經愧對椴國,愧對父兄,絕對不能再辜負椴國最後一縷血脈。”

“當時江南之地,幾乎已全部在江國統轄範圍內,為了擺脫追兵,我隻能往江北方向逃,渡過黃河後,恰在半路遇上了齊王軍隊。當時齊王外出圍獵,被困山中,我看出這是一個機會,便利用陣法,幫齊王脫困。之後,我果然順利受到齊王賞識,進入齊國入仕。我花了數年時間,憑兵器鍛造術,幫齊王鞏固城防,一步步在朝中立穩腳跟。齊王對我雖有覬覦之心,但大約是因為最初山中的恩情,一直還算敬重我。”

“起初在齊國獲得權力之後,我不是沒想過複仇,因為椴國二字,那些刻骨銘心的國仇家恨,每一日都在折磨著我。齊王得知我的身世後,甚至向我承諾,以後一定會發兵江國,為我報仇雪恨。我的舊部,甚至在江國境內策劃過幾次刺殺,但均以失敗告終。我深知,複仇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隻會帶來更多的流血和殺戮,便勒令族人停止行動。”

“可我到底還是無法輕易做到放下,所以齊國要與隋國結盟時,我沒有極力阻止。齊王後來因為我暗查青雀之事,對我不滿,要發兵助隋攻齊,試探我的底線,我為了保住族人,也並未極力阻止。隻是要求,他不要傷及江國太子。”

“這樣不恥的往事,本不應當對你一個後輩提起,然而這些話,我也隻能對殿下說一說了。”

段侯從懷中取出博、兗兩城兵符,放到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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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眼下齊國境內,有椴國族人五百餘人,這些年,他們都勤勤懇懇,老實本分生活,本侯希望,殿下能給他們一處容身之地,讓他們安度餘生。至於本侯,為了一己之私,助紂為孽,對齊王之罪,青雀之罪視而不見,最終自食惡果。本侯雖推行衡平令,博得了幾個虛名,卻自知,無顏麵對齊國百姓。本侯願以罪人身份,自請入極北苦寒之地服役贖罪,直至洗清這一身罪孽。”

隋衡沉默聽著。

道“青雀之罪,罪在齊王,罪在齊國貴族,並不在侯爺一人。”

段侯道“然本侯助紂為虐是事實。”

隋衡抬眼,又問∶“侯爺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可考慮過容與?”

段侯一怔。

目中隱有淚光閃動,道“他比我幸運,以後,有殿下這樣的當世英雄陪伴左右,必會長樂無憂,安穩一世,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隋衡搖頭“這是兩碼事。”

"孤對他好,是孤的事,可侯爺自己呢?他已經在那座王言裡,孤苦伶仃的過了十九年,這十九年間,從未忘記過侯爺,即使是逃命時經過齊都,也要冒著危險,在城樓下聽侯爺彈奏曲子,侯爺幼年時在病中對他說的短短一句話,他記了整整十九年,侯爺難道希望,剩下的那麼長歲月,他依舊在孤苦伶仃中度過麼”

“也許他已經不需要這些彌補,可這並不代表,他真的不需要父母疼愛。”

隋衡回到房間,江蘊已坐在窗邊小案上,穿著件青色長襖,托腮,眼睛輕彎,笑望著他。晨光明媚泄入,籠罩在他周身,和那如瀑烏發上,明曜動人。

隋衡心口砰得一跳,感覺自己又被蠱惑了。

一時又想,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好看的人,即使已經看了許多許多次,他依舊會控製不住的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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