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15】太子府日常(2 / 2)

隋衡尋到後院,果見膳房旁邊那間亮著燈的房間窗戶上,印著一大一小兩道人影,不時有小崽患的清脆的聲音傳出來。

這是屠蘇。。

這是紫蘇....

小患崽在辨認藥草。

高恭也帶著兩個宮人進進出出的在幫忙。

隋衡讓宮人不要聲張,自己進去,就見江蘊一襲青衫,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指揮著小患患往酒壇裡放藥材,小患患噠噠噠來回跑著,根據江蘊點的名字,把製定藥草拿過來,額上已出了汗。

整個屋子裡都彌漫著一股辛香,有些熟悉。

隋衡湊過去,問∶做什麼呢?

小崽崽神秘兮兮地捂住酒壇子口,不給他看。

離得近了,那刺鼻的辛香味道更加熟悉。到底什麼酒,孤怎麼沒喝過。

高恭恰好抱著一堆藥草進來,笑著回道∶是屠蘇酒,民間常用來辟邪消災,連陛下每年都會讓禦膳房準備一批,賞賜給臣下。

隋衡恍然大悟,他打小喜歡烈酒,沒怎麼喝過藥酒,看著滿屋子的酒壇子,問∶哪一壇是給孤的?

江蘊羽睫輕揚,望著他,道∶沒有你的。

隋衡不解∶為何?

江蘊道∶我釀的這些粗俗之物,怎麼入得了殿下的眼,殿下還是抱著你的雪山燒刀子,慢慢飲用吧。

隋衡一瞬間突然想起什麼。

腦子卡殼了一瞬,一時懊悔到極致,尷尬地摸摸鼻子,道∶你也知,孤當時都是為了故意氣你,孤若知道那酒是你釀的,怎麼舍得分給其他人喝。

可你當時評價是連馬尿都不如。

.…那都是孤胡言亂語的,你也信!

那我也沒辦法,左右今年是沒有你的。

不行,你必須給孤留一壇。

到時候分酒,全軍將士都有,就他沒有,多沒有麵子。

我若就不留呢。。

“詩碧。丶

你試試。

隋衡咬牙,直接把人抱在身上∶你故意要孤丟臉,是不是?

江蘊捏捏他鼻子。

喝烈酒多威風,怎麼能說丟臉。

隋衡沒想到江蘊如此記仇,硬的不行,便來軟的∶那你說說,如何才能原諒孤?

江蘊道∶我想想。

隋衡握著掌間纖勁腰肢,道∶我看你明日是又不想起床了。

江蘊精準咬他一口。

那你也彆想上朝了。

隋衡嘶一聲,難以置信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還一

是你先威脅我的。

高恭心領神會,忙領著小江諾和宮人去院子裡埋酒,好方便兩位殿下在昏暗室中儘情調.情,隋衡不知想到什麼,笑了聲,道∶容與,我真是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本事。

要謝殿下教導有方。

這話越說越不對味兒了,隋衡挑眉道∶要不,現在咱們今日就學習新的課程去?

江蘊又想咬他,被隋衡攔腰抱住。

這樣讓外麵人瞧見成何體統,江蘊道∶放我下來。

就不放,除非你給孤留一壇子。

你想得美。''

你也想得美。

其實有件事,孤想問問你的意見。

兩人幼稚地鬥了半天嘴,惰衡忽清了清嗓子,道∶

他語氣突然轉正經,江蘊伏在他肩上,把玩著他的頭發,問∶什麼事?

隋衡道∶此次大朝會,他也過來了,你要不要見?

江蘊動作微微一頓。

隋衡察覺到這輕微變化,道∶東州情況特殊,他是秘密而來,並沒有聲張。但孤想,此事應該告知你實道。

自從上回齊都分彆後,江蘊再也沒有提起過齊都的人和事,可那個地方,畢竟有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

江蘊笑了笑,知他是為自己著想,道∶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

隋衡意外。

嗯。

江蘊從懷中取出一份拜帖,道∶今日,他讓人送了這個過來。

他親自過來了?

我不知道,聽嵇安的描述,有些像。

隋衡便明白了。

江蘊道∶既然要商議東州之事,明日,我們一道去驛館吧。

隋衡自無不可,拿定主意,立刻讓嵇安去準備禮物。

送禮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貴在一個講究。嵇安並不知內情,恭敬詢問應當按著什麼規格準備。隋衡道∶就按年節時,孤私底下給父皇和母後準備的禮物備吧。

嵇安不該問的也不多問,想了想,道∶那老奴就依著長輩禮準備了。

江蘊則帶著小江諾一起,將上月就埋在後院的一壇藥酒挖了出來。

隋衡跟在後麵,看兩人忙活,見江蘊手上沾了泥,怕他手臂吃不消,忙蹲下去,主動把活兒攬了過來,酸溜溜道∶偷偷藏了這麼多酒,獨沒有孤的,容與,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江蘊問旁邊的小患惠∶諾諾說,這酒給他喝麼?

小患患臉上也沾了泥,像個小監工一樣,蹲在一邊,盯著臭爹爹乾活兒,聞言傲嬌道∶不給。

為什麼呢?

臭爹爹說不喜歡。

江蘊眼睛一彎,捏捏小家夥的臉蛋。

真,待會兒爹爹喂你奶酪。

啊呀。

小患崽拍著小肉掌歡呼。

隋衡自知理虧,任勞任怨的把酒挖出來,又仔細把壇子上沾的泥擦掉,方讓高恭領著宮人一道搬進屋裡,好好裝點一番。

次日一早,江蘊和隋衡一道,帶著禮物,坐車離開了太子府。馬車轆轆而行,轉過幾條長街後,在一座清幽宅院前停下,江蘊道∶你不是說在驛館?

隋衡一笑∶瞧你說的,畢竟是長輩,孤怎麼可能真讓他住驛館裡。這裡原本也是一處驛館,後來廢棄了,被一個富戶買下,改造成了彆院,環境還算不錯,位置也清淨。

江蘊沒料到他連此事都考慮得如此周全。

湊過去,輕輕吻他一下,道∶謝謝你。

隋衡忍不住摸了摸臉頰,正色道∶行了,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麼。走,出去看看。

兩人一道下車,意外的看到,宅院大門前竟聚集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為首者,一襲白衣,懷抱古琴,傲然立在中間空地上,竟是洛鳳君。

後麵還站著好一群年齡不一的樂師,有男有女,也都帶著各色樂器。

周圍百姓正指指點點。

-個年輕小公子站在門口,勸道∶諸位,你們要找的人真的不在這裡,你們請回吧。

立刻有樂師反駁∶不可能,我們得到準確消息,段侯就是下榻在此處。

齊國段侯是傳說中作出《鳳求凰》的樂曲大家,這些樂師,全都是慕段侯名聲而來。但段侯深居簡出,一直未露過麵,樂師們便聚在宅院外苦等。

而洛鳳君的到來,無疑印證了這個消息。

畢竟,能讓樂公子洛鳳君如此屈尊降貴來拜訪的人物,也隻有這位段侯了。

隋衡道∶是我失算了。

說完,就讓十方帶著太子府親兵將眾樂師客氣請走。唯獨洛鳳君身份特殊,不接受親兵的驅趕,仍倨傲站在原地。

守在外麵的齊子期已經看到了江蘊,激動跑過來,道∶你過來了。

洛鳳君用古怪眼神望著兩人,道∶你們很熟?

這時,緊閉的府門緩緩從內打開,一個墨裳男子從內走了出來,看著江蘊,好久,微微一笑。

進來吧。

洛鳳君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怔怔望著獨立在府門下的儒雅男子。

洛鳳君不敢輕易上前,因對方麵容雖溫和,周身氣質卻是冷的,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的感覺。

江蘊和隋衡一道過去,行了個晚輩禮,而後低聲對男子說了幾句話。男子抬頭,看向洛鳳君這邊。

段侯問∶你是洛國世子,聞名天下的樂公子?

洛鳳君點頭。

正是後輩。

來者是客,本侯備了茶點,洛世子若無事,也進來喝一杯茶吧。

洛鳳君激動地手心微微滲出汗。

段侯此次低調而來,隻帶了一些親衛,宅中負責掃灑的老仆,還是隋衡臨時安排的。茶點設在專門招待客人的茶室,室門洞開,室外栽植著一些經冬花木,五人一起落座,齊子期負責斟茶,閒話了一陣,段侯問起江蘊胃疾,隋衡便說了那兩隻彤鶴的事。

段侯沉吟須臾,道∶或許,可以用曲。

用曲?

沒錯。樂由五感而發,最終,回歸五感,世間上乘之曲,甚至能令百鳥朝鳳,刮骨之人忘掉傷痛。本侯聽說一些鳥獸在求愛時,還會引頸而歌。

能讓兩隻爭鬥不休,見麵如仇讎的彤鶴放下舊怨,變成愛侶的樂曲,難度並不比刮骨忘痛低。尋常人第一反應,會覺得此事簡直是天方夜譚,可這話是出自段侯之口,就要另作考量了。

洛鳳君自入茶室,一直默默喝茶,沒有說一句話,聽到此,忍不住問∶世上當真有這樣巧妙的曲子麼?

段侯道∶興許可以一試。

這就是現作新曲的意思。

洛鳳君立刻問∶我可以參與麼?

段侯道∶自然,洛世子擅長何種樂器?

洛鳳君答琴。

段侯點頭∶琴音太清,做歡娛曲,少了些韻味,若加入簫音,琴蕭合秦,效果會更好。洛世子可願配合本侯?

洛鳳君思考了一下,道∶晚輩自然求之不得,隻是,就算琴蕭合奏,琴音也占據很重要的部分,我恐怕,還無法勝任。

洛鳳君雖然脾氣孤傲了些,對待樂曲,卻十分較真,對自己目前琴技的水平也有清晰的認知。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想貿然答應。

無妨,此事隨意—些即可,倒不必追求太精深的技法。

若不然,我還是圍觀學習吧。

洛鳳君忍著遺憾不甘道。

段侯正待開口,一道清潤聲音插進來∶簫音既為輔助,或許,我可以試試。

洛鳳君意外看向江蘊∶你還擅長奏簫?

江蘊道∶說不上擅長,以前跟著一位太傅學過一陣子。

隋衡雖然不算精通音律,但也算粗通些樂理,聞言道∶我以為可行。如此一來,便可兩人撫琴,一人奏簫了。

三日後,隋都飄起第一場雪。

隋衡特意讓人將後院的涼亭收拾出來,擺上琴案,點上熏爐。段侯和洛鳳君先後攜琴而至,江蘊也握了管竹簫,在亭中等候。雪花紛紛,梅花灼灼,三人在大雪中撫琴奏簫,歡娛纏綿的曲調回蕩在整個太子府中。樂師們聽聞消息,爭先恐後地太子府所在巷口圍觀,有人甚至不惜越過侍衛爬牆。

一曲畢,鶴園裡爭鬥不休的兩隻彤鶴,竟都收起利爪,偎在湖邊賞雪。

此事一度傳為美談。

不少名士都專門撰寫文章傳揚,讚歎樂曲之奇之美。

據說段侯亦將此曲命名為《鳳求凰》,隻不過,這一曲《鳳求凰》不是仿照古樂譜寫成,也不是悲傷之曲,而是一首真正純粹描寫戀情的合奏曲。

洛鳳君是個樂癡,為此留在隋都,隔三差五的就跑到太子府,拉著江蘊一道演練此曲,日複一日地給鶴園兩位祖宗洗腦。

大約得益於這位樂公子的努力,一月後的深冬之際,兩位祖宗竟突破自然規律,提前a口,雄鶴為了照顧雌鶴,還特意築起一個漂亮的鳥巢,給雌鶴居住。

太子府上下歡喜不已,小江工諾和小郡王隋璋每日的樂趣從觀看彤鶴打架變成了等待彤形鶴下蛋,小郡王甚至把蘭貴妃宮裡一整張名貴狐皮偷出來,鋪到彤鶴窩裡,幫助雌鶴保暖。小江諾也不肯服輸,趁著隋衡上朝,偷偷溜進書房,將隋衡一件墨色的鼠皮披風透出來,也疊在狐皮之上。

又一月,雌鶴一夜間,成功孵出了兩顆鶴蛋。

隋衡隻取了一顆,給江蘊服用,另一個則留在鶴巢,讓雌鶴孵小鶴。

日子安穩度過,直到某日晨起,江蘊忽然和隋衡說想吃梅子。

梅子?

隋衡露出古怪表情。

確定現在就吃?

江蘊點頭。

隋衡原本還有些困意,這下徹底清醒了,道∶該不會…是真有了吧?

江蘊堅決說不是,就是嘴饞了而已。

你到底去不去?

去,馬上去。

隋衡親自到膳房取了份糖漬梅子過來,江蘊嘗了口,就丟下,不滿意道∶太甜了。

隋衡神色愈發古怪。

自己拿起一粒嘗了口,酸得嘖一聲。

這還甜?

不甜麼?

甜,甜,孤立刻讓人換份新的過來。

眼下並不是梅子成熟季節,但太子府還是儲存了不少各種口味的梅子,有甜有鹹,保準管夠,但小嬌妻突然迷戀上了吃梅子這個信號,讓隋衡有些忐忑。

因隋衡想到,兩年前江蘊不告而彆那段時間,就特彆愛吃梅子。

隋衡不敢大意,雖然他之前沒有親自見證小患子的生產,但也知道,這是件十分危險辛苦的事。雖說眼下還不知真假,可江蘊若萬一真的又有了,他必須得做好十全準備,把人妥帖照顧好才行。

隋衡第一時間到書房,給孟輝寫了封急信,請這位神醫大人務必來隋都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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