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衡沉吟片刻,道“這事兒確實難辦了些,不過俗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要咱們想辦,總能想到辦法的。”
“隻是,你這位師兄怎麼想的,你可知道?”
江蘊沒有立刻答,而是問“你可聽過爭鳴館”
隋衡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想了想,眉梢一動∶“你是說,那個聚集了很多寒門學子,整日以談論國事為樂的爭鳴館?孤聽說,那裡的學子,經常針對朝廷提出的國策聯名上書。雖說不乏偏激之見,但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在監督朝廷和官員們當政做事。”
江蘊點頭。
這與你這位師兄有什麼關係
江蘊道∶“左相門下弟子,是嚴禁參加此類涉及國事政事的聚會的,但據我所知,我這位大師兄,經常到爭鳴館聽那些學子議論天下時政,有時還會用化名參加辯論。他所撰寫的有關農事工事的文章,其中引用的律法條文,細致周密,條分縷析,並將諸國情況作了詳細分析對比,一些條目,恐怕連你我都不一定能立刻答上來。你可還記得,今年年中前後,爭鳴館學子曾聯名上了一封有關墾荒令的建議書。”
隋衡點頭。
這一年時間,隋衡一直主持在隋國境內推行墾荒令的事,自然對那件事有印象。“孤記得,裡麵提出的許多策略,都很適合隋國情況,那封建議書,還受到了你那位苛刻挑剔的師父,咱們左相大人的誇獎。雖然隻有一句後生可畏,但抵得過千言萬語了。”
江蘊說沒錯。
又問“那你可知,真正起草那份建議書的,是何人”
隋衡立刻明白了。
“是趙衍。”
江蘊∶“沒錯。”
當時那份建議書直接被帶到了早朝上,在滿朝文武間傳閱,隋衡也認真看過。看著仍在田壟間和農人們耐心交流的趙衍,對這位左相門下大弟子,倒真有些刮目相看。
隋衡同時也明白,趙衍並非沒有出仕之心,隻是因為有左相大弟子身份在,這一生注定無法和政途沾邊,所以才通過這種形式,間接參與朝政。即使那封建議書被自己敬慕的師父稱讚了,也不敢說出真相。
江蘊道“我覺得可惜。”
“的確可惜。人才易得,一個心係百姓、願意到這田壟地頭親自指導百姓耕作的好官,卻是難求。孤想了想,不如就讓父皇下旨,促成此事,咱們這位左相大人就算脾氣再執拗,應當也不會直接駁父皇的麵子。
江蘊道“也許,這可以暫時解決眼前事,但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讓你父皇下旨,和你直接開口,本質上並無區彆,而且,以大師兄的秉性,不會為了一己之私,違背師門規定。”
“你的意思是”
隋衡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笑了聲。
江蘊轉頭瞅他。
“你笑什麼”
隋衡抱臂,道“我在想,我險些又被你耍弄了。這世上,若真有一個人,能拿得下咱們那位脾氣孤高耿介的左相,非你這個左相門下關門弟子莫屬了。你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主意,是不是?說吧,需要孤做什麼,孤必全力配合你。”
江蘊眼睛一彎,也沒有刻意隱瞞。
“是有一點想法,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
“而且,我的確需要你資助些東西。”
隋衡∶“何物”
“一遝最廉價的白麻紙和一根最名貴的紫毫筆。”
隋衡不是很理解。
“為何要這兩樣”
江蘊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殿下神通廣大,在我們回府前,應當可以為我覓到吧”
“放心,孤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把東西給你找著了。”
隋衡叫來十方,吩咐了兩句,十方正色領命,退下了。
這時,聚在田壟間的百姓漸漸散開,按照趙衍演示的方法去補救各自莊稼,趙衍抬頭間,看到隋衡與江蘊,露出意外色,立刻擦了擦手,近前與兩人見禮。
他為人機變爽朗,又擅長交際,與江蘊又有師門情誼在,因而麵對金尊玉貴的兩位太子,並不拘束。
“兩位殿下怎麼過來了”
趙衍是真覺得有些驚訝。
隋衡便也不再掖著,直接表明了來意。
趙衍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這…不大合適吧,在下才疏學淺,怎麼能擔得起如此重任,萬一誤了小皇孫,可是萬死難恕的大罪過。”
“而且,小師弟,你可不能害我。”
趙衍瘋狂向江蘊使眼色。
江蘊正色道“我知道大師兄顧慮何事,若我能說服師父,應允此事,大師兄可願屈尊就駕,教導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