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富屋勘吉的思緒,門外傳來番頭平四郎的聲音:“老板,您找我?”
“進來!”富屋勘吉靠在扶手上,看著平四郎行完禮後問:“漲價的事情交代好了嗎?”
“是的老板,不過……”平四郎欲言又止。
富屋勘吉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連著兩天漲價,有些客人在店裡發牢騷。”平四郎說完後又趕忙補充:“不過大多數人都沒說什麼。”
“嫌貴?嫌貴可以不來。命都快沒了還舍不得掏錢嗎?這些窮鬼真是無可救藥。”富屋勘吉撇了撇嘴:“找你過來另有一件事。”
“聽您吩咐。”平四郎拱了躬身。
富屋勘吉對下屬的態度滿意地點點頭:“北屋倉庫裡有一批藥之前還沒來得及處理,這次就趁這個機會賣掉吧。”
“那一批清出來的藥材都放的太久了,恐怕藥效會差一些。”平四郎抬眼看著老板的臉色:“之前您不是說找機會賣到鄉下嗎?”
“現在是非常時期,事急從權嘛。賣到鄉下肯定要折價的,如今能加價賣為什麼不賣!”富屋勘吉雙目微閉:“就這麼說,你回前麵安排吧。”
“是。”平四郎轉身就要離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老板,聽說一大早一心堂的人就在錢湯門前送花茶,說是能預防怪病,聚了很多人。”
“預防怪病?怎麼可能!”富屋勘吉的眼睛猛地睜開,聲音也一下子提了起來:
“快去找人帶些回來,再去喊大月先生到這邊來,我倒要看看一心堂又在搞什麼名堂!”
幾顆火癤子被他陰沉的臉色襯托得更更紅了。
大月景安家學淵源,是富屋勘吉花了不少心思才從越前請來坐堂的名醫。
此刻他正撚著胡子,嘖嘖的砸了砸嘴:“石菖蒲和大棗肯定是沒錯,其他的嘛……”他又伸著頭對著茶碗看了好一陣:“有可能是蒼術,也或許是白術。不過這藥湯是濾過的,所以很難確定。”
“大月先生,依你看這茶能不能預防怪病?”富屋勘吉一臉緊張地問。
“怎麼可能?”大月景安不屑地擺擺手:“這些藥材都尋常得很,藥性也都不溫不火,沒什麼特彆的地方。”
富屋勘吉的眼睛眯了起來:“那一心堂的吹噓都是騙人的咯?”
“老板您想想,像這樣放幾樣藥材,隨便用熱水泡一泡的‘花茶’都能治病,那行醫豈不如同兒戲。”大月景安指了指桌上的茶碗:“君臣佐使、泡製煎熬……這些如果真不用講,那麼天下的醫生都可以回家種地了!”
“無恥!”富屋勘吉拍案而起:“肯定又是那個楓千代搞出的花招。這次,我一定要讓一心堂自食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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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十的宣傳做得很到位,還沒到晌午,領花茶的隊列已經從市之街排到了熊野街的路口。
錢湯的煙囪從淩晨開始就沒休息過,一刻不停地吐著黑煙。鍋爐師父帶著幫工,赤裸著上身一箱接著一箱的燒著沸水。
錢湯的大櫃台被搬到門口,上麵臨時蓋上了一心堂的布簾。助次帶著兩個臨時雇來的夥計在挨個給百姓灌茶。
雖然工作辛苦,但街坊鄰裡的感激話語讓幾個小夥保持著高昂的乾勁。
在怪病的可怕傳言麵前,免費的‘防病花茶’實在是太受歡迎。甚至有一些並沒有染病的街區居民也加入了排隊的行列。
“大叔,您這罐子太小了,”楓千代彎著腰,正給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解釋:“這不是藥,是花茶。喝少了沒什麼用,這幾天用它代替水喝才有效果。”
“好,好,多謝!我這就回去拿桶。”老人連連點頭,衝後麵的人招呼:“平八,給我排著隊,等會兒我就回來。”
楓千代順著隊列接著巡視,沒走幾步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嘈雜。轉身望去,隻見遠處助次那邊似乎爆發了爭執,原本有序的隊列也開始混亂起來。
他忙快步往回走,等來到錢湯門口時,被熱鬨吸引的人們已經圍成了一圈。
“騙子!這個什麼狗屁花茶一點用都沒有!”
圈子中間是一個臉肥眼小的中年婦人。她左手叉腰,右手指指點點地加強著自己的語氣:“我老公一大早就來排隊領了花茶,喝完沒多久就上吐下瀉。大夥說說這是不是在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