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來眾和雜賀眾是老對頭了,兩邊領地接近,常有齟齬發生。隻是根來眾仗著背後有根來寺撐腰,每每都壓雜賀眾一頭。這些年近畿動亂,雜賀眾作為一支雇傭兵四處作戰,本以為能揚眉吐氣,可是根來眾有樣學樣,也開始頻頻介入了大名們的爭端。
小小一個紀伊國,竟然誕生了兩家天下聞名的傭兵,想起來既是可笑又是可悲。
一個人影遠遠站在箱子上,衝這邊高聲道:“對麵可是雜賀孫一大人?”
雜賀孫一沉著臉並不答話。
“拿錢辦事各為其主,津田算正得罪啦!”對麵那人扭頭喊道:“兄弟們使力氣啊!都是鄉裡鄉親,可彆讓雜賀的人看不起!”
對麵頓時爆發出一陣怪笑。
雜賀武士們聽得咬牙切齒,但從哄笑聲中也能聽出來對麵的人數要遠超己方,神色也變得複雜起來。
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向雜賀孫一投去。就見他已經抽刀在手,淵渟嶽峙地站在高處,虯髯根根炸起:“瞅我做什麼,乾翻他們!”
說罷提著刀就帶頭衝了上去。他身高體壯,手中薙刀舞做一團白光,隻要碰在他手裡的根來眾都慘叫著被劈飛出去。身邊的雜賀武士看著老大衝在前麵,都被激發出了血性,不要命地拚命朝前方擠。
兩團人馬硬生生撞在了一起,吼聲、罵聲、兵刃相交聲震耳欲聾,一時間竟打成了旗鼓相當。
戰場離紅屋宗陽的宅邸不過兩條街,他此刻站在院牆後搭起的木台上,不等前方回報已然看清了形勢。
他並沒有預料到根來眾的出現,但是麵不改色,手裡仍不緊不慢地撥弄著黃金手串。
“各位老板,小穀政種殿下此刻必定已經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正在聚兵。我們現在隻要堅持到天亮,堺町之危自能解除。”紅屋宗陽看向身邊的幾名商人:“諸位的護衛我抽調一半統一調配,可有異議?”
小穀政種是河內畠山家家臣,小穀城城主,是會合眾長期花重金維護的關係,在曆次的戰事中都和會合眾守望相助。小穀城距離堺町不過二十裡,雖然事發突然,又在夜間,但想來天亮前帶兵來援不是問題。
此時院中又多了能登屋平久、茜屋宗佐,幾名豪商帶來的家丁護衛加在一起也有數百。形勢如此哪有人會說半個不字,紛紛點頭承應。
待到家丁護衛們整好隊列,紅屋宗陽負手而立道:“援軍天亮前就到。眾位隻管奮勇作戰,打退賊眾,每人賞錢二十貫!”
重賞在前,再加上紅屋宗陽的冷靜和積威,原本因為根來眾的出現而動搖的人心再一次安定下來。
紅屋宗陽喚來自家護衛首領,囑咐道:“你帶領他們去支援雜賀孫一,一切聽他安排。另外安排幾個機靈的,突圍往北去通知夏立城的三好軍。”
這堺町的天,誰都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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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穀城中,召集武士和足輕的法螺聲一遍又一遍的響徹夜空,把附近的鳥雀被驚得四下亂飛。
小穀政種正在侍從的幫助下著甲。這是一身嶄新的藤白糸威毛立二枚胴具足,花了他足足三百二十貫。
多虧有會合眾的定期贈禮,如果僅靠小穀城六千石的知行,他是絕對買不起的。
盔甲上身,他頓時覺得胸中多了份豪氣,甩開侍從昂首闊步地走進了議事廳。
“混蛋,怎麼就來了你一個!”他看見空曠的大廳,心中頓時暴怒。
按軍法,三輪法螺後未到者是要受鞭笞之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