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畢業答辯,並不意味著就可以收拾鋪蓋走人,之後還有論文的修改,膠裝,退各種卡、票,辦理各種手續檔案戶口的轉移,等著學分審核,有那倒黴的,還有二辯、重修考試,要是這倆加起來,大概率會來個延畢。
再之後,就是領畢業證,學位證,畢業典禮。
等到那夜一過,縱有萬般不舍和無奈,終究自此天南地北,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李樂和王伍除了這些,還多了一項,兩年半下的苦功的回報,之後會被稱為燕大四俗之一,雙修經濟學學位的申請。
時間都去哪了,都在這一張小小的畢業證上的幾個字裡麵。
得到通過申請的通知,兩人都鬆了口氣,?彆管當時是跟風還是切實為了之後的人生考慮,終究是一番努力得來。
大多數人的大學生活已經實際上畫上了句號,或許學校還想再給學生們點時間,用來告彆,畢業季裡,似乎四處彌漫著酒味。
情緒的閘門打開,便是一陣又一陣的宣泄。
同寢室的,相鄰的,一個班的,不同院係的,男生和女生的,人忽然就親熱起來,一場場的告彆儀式在學校周邊的餐廳裡出現。
要酒,要肉,吆五喝六的不斷約著人速來。吃完喝完再去K歌。拍著桌子,胡亂許著約定。之後,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是不能當真的。內斂的離席,躲進衛生間紅了眼眶,奔放的當場呼嚎,摔了酒瓶,打了碗碟,借著酒勁胡言亂語,指天指地。
微醺的瘋狂中放縱著離情,大一的娃第一次驚訝的看著這群即將滾蛋的神經病徹夜放歌,千金散儘,焚詩焚情。
女生樓下,吉他憂傷的情歌,祭奠著沒有成行的愛情,燃起的火光,舊情連接上離彆在即的新情,點燃了畢業的時光。有人大喊,“某某,可記得什麼什麼嗎?”之後有涼水順窗而下,伴著一聲,“去你媽的!某某某,你個王八蛋!”
半夜三更的燕園裡,不時遊蕩著背著傷感和離愁的身影,搖搖晃晃,大喊大叫,和所有熟悉的樓台殘碑青石階,明月清風亂鬆針,做著告彆。
年輕的生命內存有限,存不下這麼多飽滿恣意的青春情懷,臨近畢業的時間裡,每一天都是四年時光的壓縮版本,似乎每個人都有不能忘懷的過去,在這幾天裡卡殼,倒帶,重放。
畢業分手,散場表白,恩怨情仇集中上演。斷腸,銷魂,勾人情愫的莫過於此時。
就連隔壁的,對麵的,幾個鄰居之間都開始約酒約飯約架,約著翻牆夜遊圓明園,醉酒長春館。
也有等不及的,收拾好東西,處理好遺物,就馬不停蹄的奔向另一個遠方。
“樂哥,走了啊!”
“噫,老胡,這次真走了?”晨起鍛煉的李樂,頂著一腦門子汗,剛走到宿舍樓邊上,就被人招呼上。
“這麼早?”
“可不,鵬城那邊催的緊。”那人笑道,“早上走,心裡安靜些,要不然,又不知道往後推幾天,不能再拖了。”
“多好的地方,發展銀行,以後就是金領一族。”李樂點點頭。
“瞧你說的,現在不還是一金融民工。”
“行了,彆得了便宜賣乖,你的起點,有可能就是好多人的終點,光華佑你平安,阿門。”
“阿門!”
“以後,來鵬城,找我。”
“得嘞,一定。慢走!”
“留步。”
看著這位拉著行李箱,在清晨的蟬鳴聲中,一點點走遠,消失在路口,李樂終於第一次感到分彆的無奈。
好多人,也許隻是一個錯身,一個眼神,一個揮手,一句再見,便再也不見。
愣了愣,李樂轉身進了宿舍。
隻不過剛走進門口,就瞧見將軍端著茶缸,看向自己。
“首長好。”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同學。在一天就珍惜一天吧。”
“您這大風大浪見慣的,也感慨?”
“可不,又不是牲口,誰能沒一點感情在?”將軍抿了口茶,“從軍四十六載,送走四十五撥戰友,年年如此年年來。”
“嗬嗬,你這在樓裡,又見了幾茬。”
“還是年輕好。”
“您也年輕。”
“這小嘴,在部隊,怎麼也得是個宣傳乾事。小子,你啥時候走?”
“我啊,準備賴著不走了。”李樂笑了笑。
將軍點點頭,“也行。此地甚好。回去吧。”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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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意思,畢業典禮,你就不準備上台了?”馬主任看著找上門讓自己簽字的李樂,問道。
“算了,這事兒,除了校報上的一點豆腐塊,沒幾個人會有印象,再說,我上去說幾句,放幾顆催淚彈,真沒啥意思,回頭指不定還得被他們噓,說你矯情。”
“行吧,我給上麵說一聲。你準備幾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