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車場跑了幾圈,李樂體會了一下腎上腺素和多巴胺共同飆升的樂趣,之後,便是內啡肽的延遲滿足。
想起了一節宏經學課程上,老師描述的,追逐多巴胺,就像是在消費,因為滿足了即時需求而獲得快樂,但從長遠來看,因其不可持續,消費總量下降導致幸福總量下降。而追逐內啡肽,就像是在投資,暫時付出,長遠看,幸福總量會隨著消費總量的提升而提升。
有人在上學時談戀愛、上網、打遊戲,放鷹逐犬、瀟灑快意的享受多巴胺時,有人卻一個背包、一個水杯,圖書館或者自習室,幾年如一日,這種人大概是沒什麼多巴胺的。但他在發論文、做學術、完成邏輯自洽之後,也是會感到快樂,這就是一種內啡肽的快樂,不一定猛烈,但是持久綿長,有後勁。
所以這老師最後的結論是,能成大事者,多是在年少時就和內啡肽做了朋友的,能謂之偉人的,更是如此。家有兒女的,可參考之,培養之。
大部分人,隻有隨著年歲漸長,才會慢慢追逐內啡肽,完成掙脫生物性束縛,自我覺醒的過程。
李樂在回程的車上給大小姐評書了這段話,引得大小姐一陣疑惑,這人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車子進了市區,大小姐給李樂介紹著一路上不斷出現的地名和特色,李樂不怎麼感冒,就覺得人多,畢竟一個城市範圍內聚集了一個國家五分之一的人口,人均存活麵積少得可憐。
“這是梨泰院。”
“好窄的路。”
“逢年過節的時候可熱鬨。”
“以後,少來這裡。”
“怎麼?因為有酒吧?”
“不是,擠,不安全。”
“這條路就是乙支路。”
“哦,乙支文德麼。”
“咦?你知道?”
“隋書列傳,於仲文、宇文述兩篇裡提到過,隋煬帝大業征遼時,高句麗的將軍。曆史上本來沒多少記載,後來是你們一個叫啥來著的,忘了,好像姓金,從隋書上摘抄兩段又加工潤色之後,才有了。姓金的後來還來過汴梁給宋欽宗登基上過賀表,半道上聽說發生靖康之變又回去了,轉過頭第二年又去了金國當大使。”
“你從哪看到的?”
“雜七雜八的,誰還記得。”
“在我們這兒可是民族英雄。”
“嗯。”
大小姐知道這廚子是個嘴臭的,現在能“嗯”一聲不再言語,就算不錯了。要擱以前,指不定說什麼來。
車隊左拐右拐,鑽進條一邊是院牆,一邊是店鋪的小路。再往前,就瞧見還標著漢字“仁寺洞”的牌子。
漢城六大洞,在李樂聽著總像是穴居生活,和小鬼子那邊的町一個意思。國內以前叫坊、市、街,現在叫街道,上級部門叫街道辦事處,這裡不知道叫什麼。
透過窗外看去,仁寺洞就是一個半複古半現代交織的商業街。
文創店鋪和藝術品工藝品的店鋪比較多,路邊還有賣藝的,挺熱鬨,彌漫著一股子小布爾喬亞的味道,來這裡的人,看著衣著打扮,也比在梨泰院的文藝的多,估摸著是南高麗這邊的文青集散地。
幾輛車子開進了一條看起來挺有曆史的巷子,之後,巷口便被人用樁子給攔上,行人能走,車子繞道。
李樂下車時瞧了眼,心說,怪不得國內一些有錢人希望能有南高麗或者小鬼子這邊的待遇,其實就是想過上這種資本主義和封建殘餘交織成的特權生活,一有不滿意,就往這倆地方跑。
“西山居?是這意思吧?”李樂抬頭,看了眼麵前這家餐館的牌子。
“是。雖然沒開幾年,可這裡的烤肉,參雞湯,雪濃湯,醬蟹味道很正宗,對了還有小章魚,也很新鮮。一定得嘗嘗。”李載容靠了過來,介紹道,隻不過說完小章魚,就瞧見李樂眼角嘴角都開始變形。
“那個就算了,還是吃熟的吧。”
“嗬嗬,隨你。”
一大幫人,浩浩蕩蕩進了餐館,之後便是自家人一個房間,司機和幾個人的助理一個房間。
李樂瞧見,給大小姐說了聲,“問問莉秀吃了沒,沒吃讓她也過來一起,你得關心關心下屬。”
“沒彆的意思?”大小姐歪頭瞅了眼李樂。
“瞎琢磨什麼呢,不還有阿文麼。”
“哦,倒也是。”李富貞點頭,拿起手機發短信。
估計是知道今天有貴客上門,風韻猶存的餐館老板娘親自出麵負責招待,上菜傳菜不假人手,笑不下臉的一直忙活著。
看到和李富貞坐在一起,態度親昵的李樂,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明白什麼,眼神瞬間恢複。
廚師明顯也賣力,身為半個同行的李樂,看一道道上來的菜,都是多加了心思。
南高麗人喝酒也熱鬨,你來我往,李樂即便喝不慣這些兌了水的玩意兒,可入鄉隨俗,也跟著眾人頻頻舉杯。
“牡蠣菜包肉,請慢用。”老板娘把分好的定食放到李樂麵前,躬身轉身,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姐夫,要不要我給你幫忙?”一旁挨著的金炳烈和李樂舉了一杯,指指餐盤裡的蘇子葉,一聲姐夫,喊得毫無
生澀之感。
“誒,我自己來,自己來,謝謝。”
金炳烈拿起酒瓶給滿上一杯,又瞧了眼老板娘,低聲道,“這老板娘可有來頭。”
“怎麼?”李樂下半句想說你這人挺八卦,又把話咽了回去。
“是汝矣島一個議員的外室,也就是有重要客人來,才出麵。”
“議員啊。”李樂點點頭,那這地方,不就是擺明的交通點聯絡站,送銀子的好地方。怪不得外麵看簡簡單單,進來後,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流水假山的,又是一番天地,包間就那麼幾個,但是顯然經過特殊設計,都是獨立出來,互不相連,嘖嘖,這玩意兒,一個文化圈裡的,大家都玩的挺熟練。
嘿嘿一笑,李樂也給這妹夫倒了一杯。地方不大,規矩不小,兩人喝酒,不能自己給自己倒。
杯子抬起,兩人又走了一個。看這位小臉通紅,想想這人也不容易,家裡剛辦完喪事,轉過頭在這邊,還得笑臉相迎,沒贅婿之名,卻有贅婿之實。
車上聽大小姐說,李敘賢結婚之後,金炳烈就被安排進了集團工作,一家都是元老的消費電子產品公司做企劃部長,上頭婆婆媽媽一大堆,工作起來挺難。
“不知道你在這兒待幾天,剛才我還和敘賢說呢,要是有時間,咱們兩家一起聚個餐,我的手藝也還不錯的。”
“是麼?那挺好。”李樂嘴上哈哈著,心說我這麼受歡迎的?
不過,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都不想吃,“嗬嗬,找時間,一起。”
“挺羨慕你和大姐的。”金炳烈倒沒覺得敷衍,又說道。
“怎麼?”
“能選擇各自的生活。”
“其實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由自己。一方麵自由,另一方麵就不自由,肯定有得有失。”
“不過還是自己能選擇最好。”
“山有頂峰,海有彼岸,人嘛,有時候,守得雲開見月明。”李樂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就捏起酒杯,找對麵的大舅哥敬酒。餘光掃了眼,一臉迷瞪的金炳烈,嘿嘿,一個個,都特麼長得七竅玲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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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酒量都不錯,或者說都是有自控能力的人,一頓飯下來,微醺的醉意保持著熱情,又不至於失了分寸,來個酒後吐真言。
呼呼啦啦一群人,在外室老板娘挨個九十度鞠躬之後,魚貫而出。
李樂一抬胳膊,扒拉住半道和莉秀一起來的阿文,問道,“這邊菜咋樣?”
“我一個從小在餐廳長大的,你問我菜怎麼樣?挺好,還行。”
“真敷衍。”李樂笑了笑,“今天去哪玩了?”
“酒店,健身房,遊泳池。”阿文看了看李樂的眼神,確認沒迷糊,回道。
“我還以為你逛街了呢。”
“沒意思,這裡人多不如港島,景物不比倫敦。”
“你這比較,好歹也是一國首都,總有些古跡特色的。”
“那就不如去燕京了。”阿文笑了笑。
“嗯,這倒也是。回燕京,我給你當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