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成,你等消息就是。”
“謝了,朱總。”
“互惠互利。”朱運一仰脖,乾了手裡的酒。
“對了,燕京的資產評估公司那邊給的價格你看了麼?”
“看了,評估下來是32.6億,和咱們12億的心理預期差的還是有些大。”西裝男想了想。
“那就再找一家重新評估,豬,先剔骨,再剝皮,剝完後還挺肥那就隻要裡脊肉,還需要再剝離。有些資產其實都是報廢的,留下就是個拆除賣破爛的價格,哪能都按現在的造價來衡量,你得按當時的價格,這樣不就說的通了?”
“嘿,那我後天去羊城,找上次給川省那家鋼廠做評估的公司,他們比較有眼力見。”
朱運笑了笑,“如果這兩個項目操作下來,重新配置一下優質資產,富華手底下的年產能就能突破兩千萬噸,到時候,我們在與不在,你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嗯。不過,就怕有競爭對手,現在通過那邊改製辦公室的人知道的,就有當地的鬆平集團和奉天的一家公司要參與進來。”
朱運一擺手,“不怕,我們把市裡,省裡關係打通,到時候多給些承諾就是。大家兜裡揣的什麼牌,都心知肚明,大不了拉到一起做這個盤子。”
西裝男張嘴還要說什麼,就聽到敲門聲,看了眼已經拜了頂的朱運。
“嗬嗬,來了。”
兩人起身,門開,一陣笑聲傳來,一個穿著藍色套裝,打扮的珠光寶氣,一身少婦風韻的女人,領著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進了門。
“人我給你請來了啊。”女人瞧見朱運,笑道,“老宋,這是咱們複大的校友,朱運,還有他的合夥人,薑鵬翔。”
“你好,宋學長,歡迎歡迎。”
“嗬嗬,早就聽萍馨說起過,校友裡,有個億萬富翁。這次,算是看到真人了啊。”瘦高個笑道,伸手。
朱運忙握住,“彆聽她瞎說,我哪是什麼億萬富翁,就是個做點小生意的。”
“是就是,彆謙虛,我這一路,可是聽萍馨一直說你們富華這幾年的發展,兼並重組,讓不少鋼鐵廠子都回了春,了不得,了不得。”
“宋學長謬讚了,是托這個時代的福。”
“對,感謝時代。”
兩人握完手,西裝男趕緊跟上,“宋主任,您好,我是薑鵬翔。”
“遼省的新化特鋼,是你的手筆吧,我看了報道,接手第二年就扭虧為盈了,很厲害嘛!”
“這都是當地政府各級領導的支持,我可不敢貪功的。”
“對啊,支持,支持。”
“行了,都認識了,就趕緊坐,我還沒上來過呢,這邊景色真好。”
朱運大笑,“喜歡就給你在這兒辦張貴賓卡。”
“算了,我家那口子回頭又得說我。”
“他還能管得了你?”
“這話說的,去去去,趕緊,上菜,餓了。”
四個人,在偌大的包間裡,說話都帶了回音。
酒三菜五,薑鵬翔端著一瓶紅酒,又給幾人倒上,就聽宋主任問道,“你們也想參與吉鋼的改製重組?”
。。。。。。
撫城的清晨,薄霧彌漫,李樂推開窗戶,一陣涼意,打了個哆嗦。做了一番心理鬥爭之後,還是出了房間,圍著煤都賓館走了一圈,感覺身體熱乎了,才找了院子裡一處小林子,練起了“挖坑”。
“哈,我說這邊怎麼有人聲,原來是你啊。”
“早上好,怎麼,你也喜歡晨練?”李樂收了手,看到一身簡練打扮的連祺走過來。
“也不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全看起的早不早。”
“哦,今天咋回事?”
“認枕頭,睡不著了唄。誒,你剛才練的啥?怎麼看著不像那些太極拳一類的?”
“哦,莊稼把式,不出名的。”
連祺笑了笑,知道這禿子沒說實話。
“行了,你練著吧,我回了。”
“嗯,慢走。”
“對,今天去哪兒?我去準備準備。”
“去,下崗辦。”
下崗辦,全名很長,下崗職工基本生活保障和再就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除了市裡區裡,每個接受改組調整的廠子幾乎都有一個。
新鋼廠的下崗辦在廠區一棟小樓的三樓上。
李樂拿著介紹信,進了廠子,被廠辦的一位大姐領著上了樓。
還沒進門,就聽到辦公室裡一陣大嗓門的抱怨。
“特麼當領導的是挺好。穿的乾淨,吃的乾淨開的還多,可咱們一線的工人呢?”
“天天在那種環境裡工作,處處有危險,整天還整逼事叫咱們注意安全啥的,那是說的事嗎,本身防護措施你整的就不夠完善。”
“一個月開不到600塊錢,開多工資的崗位的,都特麼是什麼經理廠長主任的親親理道的,花錢上水上去的,沒有人不上水的怎麼活?”
“行了,王師傅,你就少說兩句吧。”
“我說了咋滴,讓我回家?我這就辦,你現在就給我辦。我看看他們有沒有魄力,把我給開了,反正我爛命一條,大不了找根繩吊死在廠辦門口!”
“噫,您瞧您這話說的,不至於,不至於。”
“嘁,有的老工人乾了大半輩子還沒一個剛進廠小孩掙的多呢,你說這是啥道理?整個規章製度還跟人家小鬼子學。小鬼子不是個玩意兒,你也不是個玩意兒?再說,你們有什麼資格跟人家學,本身你們當領導的做到啥了?為工人著想什麼了,那麼大的企業都趕不上個小單位開的多。”
“這個,咱在這兒,抱怨抱怨得了,現在您好歹還能吃上飯,您想想廠裡那些回家的。”
“回家的?艸,想想就來氣。我以前那個徒弟,小光,大小夥子,乾啥不好,刨锛兒,這咋樣?把人弄成植物人了,哎....原來挺好的一個人,怎麼能乾這個去了?還有那個一車間的,那個長得挺秀氣的文員,叫啥來著?那天走街上,我差點沒認出來,從特麼小黑屋出來的,那家夥,一臉的洋畫兒,後來一問旁人,掛綠了......”
“啥叫刨锛兒?掛綠?”李樂看了眼連祺。
“木頭手柄,一頭是方錘,一頭是斧頭的家夥事兒,叫刨锛,揣著這個,藏在公園、街角、巷口和樓道裡,等著單身走夜路的,就拿著刨锛,對著後腦勺,給你來這麼一下。非死即殘,搶了東西就跑。”連祺解釋道,“掛綠,就是女的,那個啥。”
李樂眨眨眼,沒說話,又聽屋裡。
“王師傅,您,是來乾啥來了?”
“噢噢噢,對,我來問問,那個培訓班啥時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