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衰落了,是被社會發展淘汰了,他脫節了,跟不上了,說直白一點,就是在一個特定的時期可以發揮價值但是在往上走,就沒有天然條件了,所以他隻能做為一個落後的基石。”
說著這兒,張主任擺擺手,“嗬嗬,不說了,不說了,老話講,屁股決定腦袋。彆拿沒經曆過事情和彆人共情。我現在這個位置,在彆人眼裡,就是既得利益者,說什麼,都是代表我們這些人的想法,片麵,不客觀。都不如你們這種,處在局外人、未來人的角度和高度,來看待如今的問題。”
李樂琢磨琢磨,笑道,“其實,您說的挺好的,也給我們另一個方向來挖掘和看待問題。”
張開建起身,拿起保溫壺,給兩人續上水,“說句不好聽的,所有的問題,都得歸咎於,沒錢。”
“誰不想讓廠子好啊,有錢了,能解決大部分問題。但是現在,靠企業自救,靠自身滾雪球滾不起來了啊。”
“您是支持改組改製調整的?”
“是,隻要能讓廠子重新活過來,能讓工人重新有盼頭,為什麼不?”
“您跟我們講講這個新鋼吧。”
“嗬嗬,我17歲進廠,到今天35年,你準備從哪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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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年建廠,計劃經濟時代,撫城除了煤炭,石化之外效益規模排名前五的廠子,96年第一次改製,有了現代企業的殼子,卻走成了邯鄲學步。效益沒見起色,成本一直居高不下,有的鋼廠一噸鋼水成本十一到十三,新鋼十五十六。
進入新世紀,全國鋼材市場繁榮的前提下,依舊保持著年虧損大八位數的記錄,然後再一次祭出減員增效“法寶”,到最後,就像王師傅說的那樣,隻剩下一個一分廠還在生產,可現在看,隨著煤炭,鐵礦石價格上漲,成本再次增加,估計也成不了多久。
但是廠子的老底子還在,三代職工的努力,給廠子留下了賬麵綜合生產能力年產生鐵280萬噸,鋼300萬噸,坯材290萬噸,焦化、燒結、製釺、煉鐵、煉鋼、製氧一體化的設備設施。
算上退休職工,一共一萬一千多人,有自已的幼兒園,小診所,家屬小區,菜市場,除了這些,還有幾個諸如氣站、食品廠幾個暫時還沒剝離出去的三產,這裡麵,竟然還有一個園林綠化公司,在鵬城有個裝修公司。
公司上次改製時,核查出來的總資產,47個億,可負債就接近30個億,雖然還沒到資不抵債的階段,可誰家一睜眼就欠30個億能好過了去。
連祺這個不怎麼懂財務的聽了都直摳手。而李樂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差額,大概就有了數。
“聽說,咱們市裡有意要引進外部資本,對咱們廠進行改組?”
張主任吸溜口茶水,點點頭,“00年,我還當副廠長的時候,就開始有這個意向,可上麵一直想等著自已站起來,可那麼容易,就一直懸著。”
“現在看出來,想著死馬當活馬醫,總不能看著萬把人的廠子,就這麼破產了,一人身後就是一個家庭,現在的撫城已經禁不起了,所以前兩個月,市裡和改製辦才開了會,說是要通過協議轉讓的方式轉讓百分之七十的股權。正在發動關係,找有意向的來登記。如果登記受讓方不止一家,就由國資委和產權交易中心看看,是競拍還是招投標。”
“設門檻了麼?”
“是要與鋼鐵行業相關的生產、管理的經驗、順暢的銷售渠道或具有一定的投資和營銷經驗的企業,還有受讓方的出資額不得高於其淨資產的50%。”
“其他條件呢?比如企業性質,資金來源什麼的?”
“不能是外資,接收所有職工的安置工作,負債按比例承擔償還義務,主要的就是這幾樣。”張主任看了看李樂,“誒?你問這麼清楚,怎麼,你還想參與?”
李樂笑了笑,“我要參與,肯定請你當高參。”
“那我不成了工賊了?不乾,打死都不乾。”
“這事兒,咱們省裡得管著吧。”
“肯定的啊,省國資什麼的。”
李樂看了看連祺,又問道,“張主任,您看,能不能帶我們去廠子裡轉轉,還有家屬小區,我們想找些在崗和下崗的職工聊一聊。”
“行是行,可我沒車啊。咱們坐公交去?”
“沒,我們開車來的。”
“喲,吉大這麼好?還能給學生配車?真氣派。”
“張主任,一起?”
“等我給其他人交代一下,反正也沒什麼事。你們有車,我正好蹭車,去看看幾個病秧子去。”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