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房頂上立著一匹白色騰空奔騰的白馬,而被人們親切稱為“大白馬博物館”的呼市博物館門口,兜兜轉轉又一次來到呼市的臟師兄,從副駕車窗伸出頭,喊了聲,“球兒,這邊,來,過來,球球兒!!”
幾聲叫喚,引得路人側目,而從前麵高院跑過來的甫存秋指著張鳳鸞罵道,“姓臟的,日你大爺,叫甚呢叫!!”
“嗬嗬,咋?以前叫你球兒還歡天喜地的,誒,孩子大了啊,知道要麵子了啊。”
“滾蛋,趕緊滴,彆廢話,塔娜在那邊等著呢。”
“塔娜啊,我的塔娜啊~~~~”張鳳鸞嘬了口煙,歎了口氣。
拉開車門,甫存秋坐上車,衝徐昕點了點頭。
“什麼你的塔娜,人家那時候根本沒想過搭理你。”
“哎,也是,誰讓我那時候沒有狠下心來呢?”
“隻有不知道你騷浪賤本質的人才會被你蠱惑。”
“我那叫熱情。”
“得了吧。還熱情。誒,姑娘,你是跟著他的?”甫存秋問徐昕。
“啊,是,我是跟著張律這一組的。”徐昕忙點點頭。
“我與你說,你可要小心。這狗日的不是個什麼好玩意兒。”
“誒誒誒,球球兒,背後禍禍行,彆當麵啊。”
“因為我坦蕩,所以才當麵。不過,姑娘,臟鳳鸞有點好,不怎麼吃窩邊草。”
張鳳鸞倒沒反駁,彈掉煙頭,一拍跟來的阿文,“走,去區檢察院。”
“好的。”阿文得了李樂的囑咐,操起了老本行。
車子一啟動。甫存秋拍了拍椅背,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嗯,你看相關的裁判文書還有基層的結案證明文件裡,隻是一搭眼,就能找出不少錯處和問題來。”張鳳鸞聳聳肩,“不過我說了不算,還得塔娜那邊看了再說。”
甫存秋笑了笑,“行吧,不過你見了塔娜.....”
“咋?見了塔娜能怎麼?”
“嘿嘿,你見了人再說吧。”
一路行,到了蒙區檢察院,幾人亮證的亮證,登記的登記,進了大門。
跟著甫存秋進了一個掛著“第七檢察部”牌牌的走廊,敲了敲最裡麵的一道辦公室門,聽到裡麵很洪亮的回了句,“請進!”
一推門,張鳳鸞一馬當先,張開雙臂,“塔娜啊~~~這麼多年沒見,你可想死我,呃.....你,你是誰?”
“特麼廢什麼話,不是我是誰?”辦公室裡,一個穿著藍色製服,紮著頭發,有著無比寬廣的胸襟,膀大腰圓,“H”型曲線的女人,站在辦公桌前,圓嘟嘟的臉上,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看向張鳳鸞。
張鳳鸞愣了愣,放下手,努力分辨了半天,才笑道,“這位,領導,您彆說笑了,我的塔娜,是個開朗大方,身材健美,有著古銅色皮膚,烏黑的麻花辮,聲音像百靈鳥的歌唱,笑容像草原清晨綻放的花朵一樣甜美的姑娘,不對,你不是塔娜.....”
“臟,鳳鸞!!”
“到!”
“大飯堂舞會,教我跳舞,我把你新買皮鞋踩出坑,你忘了?”
張鳳鸞一愣,再次打量麵前的這個大嬸一樣體型的女子,忽然說道,“我滴媽耶~~~~”
。。。。。。
辦公室的沙發上,張鳳鸞挨著塔娜坐了,低著頭長籲短歎。
“行了,你屬騾子的,喘什麼粗氣兒呢?”
“破滅了,破滅了,那個青春靚麗,溫暖陽光下,載歌載舞,大禮堂裡,輕舞飛揚,裙擺飄搖的美麗的身影破滅了啊。”
“我家娃都上小學了,你以為還和十幾年前一樣呢?”塔娜笑道,一臉的不以為意。
“誒,時光啊,你怎麼就走的這麼快呢?”張鳳鸞瞄了塔娜一眼,“你說,當時要是你.....”
“打住,越說越不像話,不行,我回頭讓我們家巴圖來和你聊聊?”
“那算了。”
“那啥,塔娜,你家巴圖能把張鳳鸞當折疊椅坐了。”一旁的甫存秋說道。
“那倒是,這賤人這麼多年,還是那麼瘦了吧唧,騷哄哄的樣兒。”
“這叫持之以恒一以貫之,保持革命本色。”張鳳鸞不以為恥。
“得了吧你。”塔娜抬起一巴掌,把張鳳鸞給拍了個趔趄。
“費費費~~~”
“瞧瞧,還是這麼弱,比小羊羔都不如,哈哈哈~~~”
辦公室裡一時間充盈著塔娜豪爽嘹亮的笑聲。
邊上,捧著茶杯的徐昕,看著三人你來我往的場麵,雖然張律被兩人輪番“數落”著,可看著看著,心裡倒是生出一股羨慕來。
好一會兒,才聽到甫存秋說道,“行了,有啥事兒下了班咱們喝酒聊去。塔娜,先聊正事兒。”
“對對對,等你下班,我請客,不帶家屬的。”
“成啊。”塔娜笑著伸出手,“東西呢?我瞅瞅?”
張鳳鸞一扭頭,“徐昕,東西。”
“噢噢噢。”
徐昕忙放下茶杯,從拎過來的包裡,兩個厚厚的牛皮文件袋,遞了過去。
接到手裡的塔娜一掂量,“謔,這麼多?”
“嗯,這還隻是最近五六年的一些涉及到的裁判文書,還有一部分治安案件,沒經過檢察院法院的東西,我就沒拿來。你先看看,一個袋子裡的是刑案,一個袋子裡是民事經濟和賠償類案件。怕你看的累,我都把一些有明顯法律適用不當和錯誤,還有些能明顯看出證據鏈、證明效力有問題的給標注出來了。”
“行,我看看。”
等塔娜打開文件袋,翻看起這些文書資料之後,看到那些紙上被批改的密密麻麻,紅藍黑幾種顏色標注的,老師批改作業一樣的字跡,各種法條的揮灑引用,案例補充,自已都沒有印象的司法解釋條款規定,程序的解釋,辦案人員的心裡解析。
心裡感慨著,張鳳鸞啊,不愧是那個老祖都護著的,妖怪一樣張鳳鸞啊。
隻不過,越看,塔娜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翻看的動作越來越慢。
終於在看了幾個案件資料之後,塔娜抬起頭,一臉嚴肅的看向正和甫存秋嘀咕的張鳳鸞。
“老張,這都是你查出來的?”
“啊,是,都是從和環亞、孫家父子相關的案件裡,找出有問題的。”
張鳳鸞看著塔娜,笑道,“怎麼,不敢接?不行我去燕京,找師兄他們去?”
“彆激我,你這是正常流程,我有什麼不敢接?”
“那就行。”
“那你呢?”
“我聽老祖的,隻接非訴案件。這幾個事兒的代理人,是小徐。徐昕?”
“啊,張律。”已經愣神大半天的徐昕聽到叫自已,忙坐正。
“把委托書和申訴材料給塔娜檢察官。”
“哦,好的。”
又接過徐昕遞來的申訴材料,塔娜看完又給了甫存秋,甫存秋看完抿著嘴唇,想了想,問道,“張鳳鸞,你知道你這一劍揮出,要見多少血麼?”
張鳳鸞眉毛一挑,嘴角一翹,笑道,“它如天平,衡量世間公正,你持正義,法之光明永照,血流?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