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起來,今兒你兩個撮鳥再不納投名狀就滾出去。”粗啞的聲音傳入呂布的耳中,將他陡然吵醒。
“何人在此聒噪,吵得某心煩。”呂布睜開虎目,駭人的戾氣隨著眸光掃向說話的人。
“你……你這廝想做甚。”那人嚇了一跳,呂布借著晨光看的清楚,是個瘦高的漢子,穿著臟兮兮的皮襖,右臉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如今正神色驚恐的望著自己。
“嘶~”呂布剛想起身,頓時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耳邊一片嗡聲,眼前陣陣發黑。
也是他一閉眼,那股駭人的氣勢就消弭於無形。
該死!被個雛嚇著了!
瘦高的漢子瞬間惱羞成怒:“入你娘的廝鳥,竟然敢嚇你家大爺,你個殺才,敢是跟俺討野火吃。”
那漢口中罵罵咧咧走過來,抬手就欲打人。
啪——
未及出手,那漢子手臂被人握住。
“三爺。”那漢身後轉出一人,正死死握著他胳膊。
呂布正好再次回複正常,看是個魁梧的漢子,身高不及那人,卻自有股子氣勢。
但聽那人道:“隨意折辱人,不是好漢行徑。”
“放手。”那三爺退後掙了下,似是有些懼怕眼前的人,邊退邊道:“今天是你兩個鳥人最後的機會,莫要自誤。不過,我特娘到希望你們納不了那投名狀,到時要你好看。”
說著,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而去。
那人連忙來到呂布麵前扶他道:“兄弟沒事吧?”
“無事。”呂布搖搖頭,看著這人有些吃了一驚,他雖然見多識廣,但還未見過如眼前之人一般的相貌,但見他一張方臉,五官無甚特點,隻一雙眼睛赤紅如火,不似常人。
想到方才這人在自己口不能言,手不能動之際幫了自己,嘴唇蠕動半晌,終於艱難的開口道:“適才多謝。”
那人爽朗一笑:“兄弟客氣,俺姓鄧名飛,蓋天軍襄陽府人氏,人稱‘火眼狻猊’,因不忿惡吏欺壓良善將之殺了,又不慎泄了名號被官府緝拿,這才四處躲避在江湖上打踅,如今跑到這遼地想要入夥,今日有幸要和兄弟一起行動,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呂布。”呂布起身下了地,感覺身體有些不得勁兒,然後朝空中猛地揮了下拳。
啪——
拳頭卷起一道氣流,隨即傳來一聲空氣震裂聲音,若是旁人見了,必然為之吃驚,然而呂布卻皺起眉頭,力量……
變小了!
鄧飛先是被呂布這一拳驚住,剛想開口誇讚,想起方才聽到的帶著一臉難以訴說的表情看著呂布,半晌道:“兄弟你這名字真是,嘿,真是……讓人意外。”
“哦?為何?”呂布奇怪的看向鄧飛。
“為……為何?那是大漢末年溫侯呂布的名字啊,如何會有人取這名的,這真是……真是那個什麼……嗯……”鄧飛抓了抓頭,隻覺得渾身有股難受勁兒不知該如何敘說。
大漢末年?!
好似一道閃電擊中了呂布,腦海隻覺一股針刺般的頭疼傳來,一些或蒼白或清晰的畫麵如走馬燈般在腦海裡飛快旋轉。
熟悉的。
陌生的。
前世的。
今生的。
這點點斑斑諸多不同記憶絞在一起似是這刺疼的源頭。
呂布無法動彈,隻得攢著拳頭,彎腰咬牙站著。
鄧飛抓了半天頭,沒聽到呂布的聲響,忽覺不對,一抬頭就見呂布鋼牙緊咬的站在那裡,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額頭暴出老大的青筋。
不由得大驚道:“呂布兄弟,你這是怎麼了,可是病了?”
鄧飛急的手足無措,看呂布滿頭冷汗的樣子又不敢擅自去動他,萬一情況更糟卻不是自己的過錯?
唉!萬一是重症,似此下去,豈不是要出人命?
鄧飛一跺腳,轉身就要出去叫人。
“等等。”呂布沙啞的聲音傳來,讓快要走到門口的鄧飛停下。
“某沒事。”呂布已經直起身子,朝著鄧飛點點頭。
“那就好,兄弟不知你剛才模樣端的嚇人。”
鄧飛心有餘悸的說著,又看了看呂布:“果真沒事了?”
呂布麵無表情道:“沒事了。”
“哦,哦,那我們走吧。”
鄧飛轉身當先出去,隻心裡總有種怪異的感覺,他覺得呂布和方才比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來那裡不對,隻好歸為自己的錯覺,畢竟兩人初識,不熟悉也是正常。
呂布木著臉拿了刀,在鄧飛身後跟著出去,他頭是不疼了,隻是那一段段記憶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不停的轉,讓他“看”的應接不暇,哪有心思多想多言。
一個光頭悍匪帶著三匹馬早等在那裡,見兩人出來,示意兩人上馬跟上,一勒韁繩掉頭就走,鄧飛和呂布也連忙上馬跟上。
馬蹄陣陣,不一會兒三人來到一處道口的坡道上,光頭悍匪讓兩人帶著馬等候過客,自己跑到遠處藏在林中等著。
二人將馬拴好,鄧飛自尋了個石頭坐下等著,呂布就近找了顆樹倚著。
到得此時他腦中記憶終於融合完成。
原來是這樣,借屍還魂嗎?
呂布雙眼毫無焦點的看著前方,至於前方有什麼卻完全沒在意。
某明明已經答應投降那曹孟德了,為何容不下某!那大耳賊,嘴上答應幫某勸說,臨到關頭用伱卻反口,無信之輩!還有紅昌,你為了士族天下可真是鞠躬儘瘁!全然把某的真心當做腳底的泥。
呂布雙眼似乎燃起了火焰,前世死前的一幕仍狠狠的折磨著他,嘴裡鋼牙咬的咯咯作響。
半晌,泄氣的一歎,畢竟都過去了,然而他亦有放不下的人,抬著頭看著天上的白雲悠悠,愣愣出神。
也不知道妻女如何了?玲綺在我走後是否有個好夫家?她那麼要強的人,不知夫家待他如何?隻希望曹孟德那廝知道禍不及家人這點吧。還有高順這個漢子,某家虧欠你良多,不知如何才能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