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琰跟著周三一路來到馬戲團,不知為何,之前白天來辦案的時候,馬戲團還是喜氣洋洋,每個人都樂顛顛的。可到了晚上,雖然裝飾依舊是飄紅掛彩,那股子喜慶勁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詭異。
到底是哪裡詭異,高琰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他躡手躡腳地跟在周三的身後,眼瞅著周三進了最大的那座帳篷。
高琰四下裡看看,在帳篷的側邊發現了一個送貨的小門。他趁著無人注意掀開門簾一角,身軀幾乎是貼著地進去,緊接著又飛身躲到門口一排排的木椅子後,利用椅子靠背上的孔洞向裡窺探。
白天熱熱鬨鬨的大馬戲團沒了人煙,顯得格外荒涼。在場地的角落中,擺放著一排巨大的鐵籠。幾隻瘦骨嶙峋的獅子和老虎無精打采地在籠子裡趴著,它們的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突出的脊背上疤痕錯落,疼得不住小聲哼哼。
馬戲團小個子的老板阿倫遮此時正翹著腳坐在帳中央舞台的台階上與一旁的雀女說話,見周三背著大口袋來了,忙止住了話頭,滿臉喜色地從台階上跳下,期待地搓著雙手。
“老大,抓來了。”周三將大口袋放到地上,解開了頂上的麻繩,粗大的手指拽住頭發往外扯,竟揪出了個十歲左右的女童。
阿倫遮一見那被嚇得連哭都不會了的女童,立刻拉長了臉:“怎麼就隻有一個,還挑了個年歲這樣大的,不是讓你偷兩三歲的小娃娃嗎?”
“老大,這引冬城不比鄉下,夜夜都有守衛巡邏,我能偷來一個已經算是萬幸了。”周三苦笑著道:“再說我們在周邊鄉鎮偷得太厲害了些,那些農婦將消息傳到了城裡,爹媽們恨不得將小孩拴到自己褲腰帶上,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偷不來啊。”
“沒用的東西!要是你哥還活著,我哪會用到你!”阿倫遮用粗胖的手抬起女童的臉,更加不滿了:“你看看她這臉上全是麻子,嘴歪眼斜醜得嚇人,怎麼做成花瓶姑娘?要是放在以前你哥活著的時候,做個猴子也就算了,現在你哥死了,他的手藝你又學不會,唉……”
阿倫遮一邊叫罵著,一邊拽住女孩的頭發往帳篷外拖,彆看他人小,力氣卻大得驚人。眼見著就要經過高琰藏身的座椅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將那小姑娘救下,思量再三還是覺得再探尋幾個帳子為好,說不定還能找到妖鳥殺害周二的關鍵。
他這樣想著,腳下小心翼翼地往門口移,卻不想在掀門簾時發出了些許聲響,阿倫遮立刻警覺起來,低聲問道:“誰?”
“什麼誰?”周三一臉疑惑地看著阿倫遮疑神疑鬼:“這兒沒人啊。”
然而雀女並不這樣想,剛剛她也看到小門處有人影一閃而過,她與阿倫遮交換了個眼神,點點頭出門去了。
高琰在掀開門簾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暴露了,阿倫遮的目光像是蛞蝓一般盯住了她,雖然隻有一瞬,但那種惡心的感覺是很難揮之而去的。他四下裡張望著,最後鎖定了不遠處周二的帳篷,不等身後腳步追來,便快速溜進了帳篷。
辦案那日他曾和謝無恙一起進去過這個小小的空間,當時他在這個充滿尿騷味和腐朽空氣的帳篷中低頭找過那妖鳥的羽毛,不過什麼都沒找到就是了。
沒想到就是這短短幾日,他帳內竟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的床上,櫃子上,地上,或蹲或站或躺了十幾個猴子。
猴子們大小不一,均被鐵鎖鏈鎖住,在高琰進來時,眾猴子齊刷刷地回頭,目光緊緊盯住高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