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時雨終於停了,池婺和鯉樂各自從屋裡拿了掃把,將門前的積水掃開。
說是掃水,實則乾的隻有鯉樂一個人。而池婺看似在掃水,實則是在逗弄隔壁黃大家養的黃三,小黃狗長的胖嘟嘟一坨,被池婺掃過來的水濺到,憨頭憨腦地打了個噴嚏,呱呱叫著要去咬她的後腳跟。
師徒倆正被那狗兒逗得樂不可支,忽然從東邊傳來了些許騷動,池婺側頭看去,發現是靖王府的人打馬而來。
為首的高琰腰背挺直地端坐在高頭大馬上,他身著一席繡花紫色圓領袍,鬢邊幾根小辮子全藏進了交腳襆頭中,腰間的金銙蹀躞帶上掛了些花裡胡哨的短刀和鏨花銀囊。
後麵跟著的聽荷自然也打扮了一番,她今日穿了件平日絕不會穿的豔紅色石榴裙,眉間點了相同顏色的花鈿,頭發梳成個樣式複雜的望仙髻,上麵插滿了各種珠翠。不像是侍女,倒像是府上郡主。
他這般招搖過市,自然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一時間街麵上充滿著竊竊私語。
當路過式微閣時,池婺仍然抬著頭去看高琰,馬上那人似乎察覺到了目光,稍稍側過頭,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那眼神毫無平日裡的親切和笑意,顯得倨傲而冷淡。他好像又找回了自己王公貴族的驕傲,對池婺這種平民隻是淡淡的一瞥,便很快轉過了眼神直視前方道路。
二人一高一矮擦肩而過,似是從未相識。
等高琰走遠了,鯉樂小聲問道:“他怎麼那樣看著我們?就好像我們是什麼螻蟻一般,難不成睡一覺把我們都忘了?”
“我昨日送他回去時,已經托聽荷帶話,與他劃清了界線,將往日情分一筆勾銷了。”池婺低下頭接著掃水,口中不鹹不淡道:“他身為靖王,自然會看我們這些平民如螻蟻了。”
鯉樂吃驚地啊了一聲,“真劃清界線了?我以為你昨日是在說玩笑話……我不懂,要是說上一次你拒他,是因為在耍欲擒故縱。可昨日你們都睡到一張床上了,今天卻跟陌生人一樣,我自個都接受不了,何況是他?”
“龍淵寶劍不在他手上,我再糾纏也是無用。”池婺攥緊了掃把,語氣仍然是淡淡的:“況且等我們尋到了東西,自然是要走的,與其有了感情留他痛苦一生,不如早些將這孽緣斬斷。”
“唉,搞不懂你們這些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鯉樂年紀小,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男女之情,在她眼中與人戀愛還沒有逗弄一隻小狗來得有趣。於是她扔開掃把彎下腰,將黃三抱在了懷中逗弄。
高琰進宮後已過了午膳時間,他本就不願進宮,此時又饑腸轆轆,心情自然是十分不爽。可他再不爽,到了皇帝麵前也不得不裝出一副笑臉來。
他拖著腳步跟隨宮人來到皇帝書房門前,那宮人正要傳喚,不想大門從裡猛地被人打開,一道士打扮的男子自裡麵走出。
高琰覺得此人眼生,便多看了幾眼。那道士生的俊俏,隻是從衣領中蔓延出一大片紅疹在脖頸間,讓人見了頭皮發麻。
道士與高琰對上目光,有些吃驚地揚了揚眉,衝他行了個禮:“靖王殿下安好。”
“你是?”
“司天監少監,裴嘉許。”那位年輕道士這樣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