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五旬老人,盧縣丞平時隻有三個愛好:喝酒,鬥雞,釣魚。
前兩個愛好盧夫人是深惡痛絕,在她的耳提麵命之下,盧縣尉早早就戒了。這第三個雖不能算是雅,可也能打發些時間,有時候運氣好了釣上些魚來還能給家中改善些夥食,所以每每當盧縣丞提著釣竿往外跑時,盧夫人隻當沒看見。
這釣魚也是有許多講究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一個都不行。引冬城城裡城外大大小小的湖泊水渠盧縣丞皆去垂釣過,隻有五裡坡中的那片池塘風景優美,知道此處的人不多,魚兒又肥碩,是個釣魚的絕妙去處。
在盧縣丞還是年輕書生的時候,經常去那裡釣魚,但自從女兒秀月出生,他又考取功名做了縣丞後,就再也沒時間去垂釣了。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二十多年,他的寶貝女兒秀月也長大成人,生得倒是花容月貌,隻是眼角一處紅痣破了相,二十五六了都沒說上一門好親事。
老兩口常常為女兒的終身大事發愁,盧縣丞上了年紀後公事少了許多,也就得了空閒,心中一煩悶便去五裡坡的池塘邊釣魚。
這天他剛把杆子甩開,正唉聲歎氣地愁著女兒的婚事,冷不丁從一旁的灌木叢中竄出一個人,將他嚇了一大跳。
那是個身材高大,風度翩翩的男人,錦衣華服,頭束玉冠,年紀與盧員外相仿。他一見到盧員外,便笑嗬嗬地上前寒暄:“老鄉,又來釣魚啊?”
盧縣丞見那人也扛著魚竿,便知道遇見了釣友,也笑著打了個招呼:“是啊,十裡八鄉的水塘,就數這兒的魚肥。你要是不嫌棄,坐我身邊咱倆一起釣,也好說話解悶。”
那男人倒也不客氣,搬著自己帶來的矮凳子坐到了盧縣丞旁邊,兩個年紀相仿的人寒暄幾句,話匣子一打開便再也收不住了。
從話中盧縣丞才知道,這男人姓李,家住五裡坡,做的是皮草生意,也算是個大戶人家。他倆一見如故,從釣魚的技巧聊到烹飪,再從烹飪聊到時政,又從政治聊到天氣。
聊天歸聊天,釣魚卻是一點沒耽誤。盧縣丞今天的釣運很好,隻是小半天的功夫,帶的小皮桶裡便裝滿了大小不一的魚兒。反觀李富商,坐了半天一條魚都沒釣上來,急得恨不得將鞋脫掉撲到塘中去摸。
盧縣丞好不容易交了個說得上話的朋友,恨不得將心都掏給人家,見李富商垂頭喪氣,便把自己釣上來的一桶魚全送給了他。
此舉把李富商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非要拉著盧縣丞去家中做客,盧縣丞原是不願意的,可盛情難卻,最終還是被李富商拉回了家。
李家宅子離他二人釣魚的池塘不算遠,腳程快的話走過去也就一刻鐘的時間,隻見蔥鬱的林間很突兀地蓋了座金碧輝煌的大宅院。盧縣丞四下裡看看,心中很是納悶,這條路他年年走,從來沒見過一間房子,更彆提什麼李家宅院了。
他心中雖然有些犯嘀咕,但顧忌著二人新建立的友誼,也就沒將心中疑惑說出口。
那李家不愧是富商,不僅宅子建得金碧輝煌,就連內裡的房間都比彆人家建得多些,眾多身材矮小、穿灰衣的仆從步履匆匆穿梭其間,此時飯點已過,仆從們手中捧著各種精致的、牛乳製成的點心,往各個院中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