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琰回頭,發現高濂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兩人的身後,此時正用譏諷的眼神打量著母子二人。
一見到高濂之,葉氏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般往草垛裡縮,全然沒有了前些年盼望還能與丈夫恩愛的模樣。
“為何要這樣對她?為何要這樣對我?”高琰從地上站起,看著那雙無悲無喜的眼,咬牙切齒問道:“她難道不是你的結發妻子嗎?我難道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誰知道你是哪裡來的野種,我們家可從來沒有紅眼睛的孩子。”高濂之冷冷笑了一下。
但這話純粹是汙蔑了,高琰長得和高濂之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兩父子對上眼,像是遇見了多年的仇人般,幾乎是要掐起架來。
此時一眾家仆姨娘們都圍在了小院兒的門口,伸長了脖子去看熱鬨,其中幾個碎嘴子的姨娘相互八卦道:“哎呀,這葉氏可是商人家裡的小姐,自古從商皆下賤,誰知道她沒嫁過來之前是什麼浪蕩樣子呢。”
另一個接過話頭應和道:“就是了,說不定這高琰啊,就是她沒過門時與人私通懷上的。也是咱們家老爺好心,還留著母子倆在府裡吃喝,我要是老爺啊,早將那瘋女人和孽障丟出去自生自滅了。”
“哎,也不知道葉家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家商鋪一夜之間全關了,還是咱們老爺親自帶人去查的,估計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吧。現在他們一家子啊,除了那個在皇宮裡做禦醫的外戚,已經全部淪落成乞丐啦!嘖嘖嘖,想當年她們家還是皇城第一的富庶人家,咱家老爺去提親還百般折辱,這下子還不是要跪在我們高家腳底下討飯吃。”
她們這話似是要說給在場的三人聽的,所以並沒有故意壓低聲音。
高琰畢竟年輕,哪受得了這種屈辱,將目光從高濂之身上移開,放到了門口那些碎嘴子姨娘的身上,手中也不曾停歇,唰地一聲抽出了腰間佩劍,瘋了似得,劍尖直指門口看熱鬨的眾人:“閉嘴!都給我閉嘴!”
門口站著的那些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熱鬨,忽然被那利劍指住,紛紛嚇得尖叫了起來。在他們眼中,高琰此時紅了眼發怒的樣子,和他母親葉氏的瘋癲沒有半分區彆。
“放肆!竟在內院裡舞刀弄劍,成何體統!”高濂之大喝了一聲,卻隻是後退而不去阻攔,任由高琰揮舞著劍在仆從姨娘麵前比劃著。若有人細看,便能發現他眼角眉梢儘是奸計得逞的笑意。
而原本縮在草垛中的葉氏聽了那些姨娘的話,如遭雷劈,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問了句:“你方才……說什麼?葉家沒了?”
眾人哪敢接話啊,都被高琰嚇得像是小雞崽子一般縮成一團。隻見葉氏直愣愣地撥開高琰,衝到了那幾個姨娘麵前,將幾人嚇得又是一陣尖叫:“說啊,你們方才都說了些什麼?我葉家家大業大,怎麼會一夜之間沒了?”
“我……我……”姨娘們嚇得擠在一起,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是我親自查辦的。”高濂之不知為何又動了,他一把抓住葉氏的手腕,把她從幾個姨娘麵前拉走:“你爹膽大包天,居然敢向我行賄,企圖給你弟弟撈個一官半職,好擺脫商籍。他看低了我,也太高看了他自己,我是朝廷的官,怎麼可能會接受那樣的小恩小惠?哼,現如今你那糊塗的爹已經下葬了,你娘也癱了,高家好心,給了你弟弟幾文散錢,好讓他將你娘也埋了,省得討飯路上多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