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斌癱軟地坐在樓道口,他雙手抱著頭,嚎啕大哭。他隻覺得呼吸不暢,腦中隱隱作痛,眼前一片模糊。警員阿鐵什麼時候出現的,他恍恍惚惚根本不知道。
“你是死者家屬吧,請隨我到警局接受調查。”阿鐵語氣嚴厲地道。
同時被帶上車的,還有報警的清潔阿姨林蘭花。
在警燈閃爍下,譚斌被帶上了警車。警車後尾部的鐵柵欄讓他有一種壓抑感,他覺得自己有罪,如果不是他,侄女譚一豆就不會死。懊惱、悔恨的眼淚順著麵頰流淌。
路上,譚斌回憶起一周前,接侄女譚一豆,到木古裡的經過。
侄女譚一豆,是個叛逆早熟的女孩,不到十八歲就跟著同學跑了。她是譚斌的堂侄女,為了拉她上岸,譚斌做了一回讓人稱道的事。誰知就是這仗義的事,害死了譚一豆。
譚斌回想起嫂子月荷央求他的無助語氣:“斌子,你就抽空去看看吧,我感覺她出事了。”譚斌坐在警車裡,腦海中全是嫂子月荷的叮囑,和侄女譚一豆的事情。
警車順著大道一路開往龍湖警局,車上,譚斌強迫自己忍住悲傷,已經死亡的侄女譚一豆浮現在眼前,迷迷糊糊沉浸在對侄女的回憶中。
命運的齒輪轉動到一年前,蜀地一個偏僻的小村莊。這麼個貧窮破爛的小山村裡,本是城裡糧埔老板的千金大小姐月荷,已經變成相貌平平的鄉野村婦,麵前跪著的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老大譚一豆,天天和她對著乾,上學不好好上,總拽著人家男孩子往教室外跑。老師已經投訴過好多次了。
“死丫頭!背著老師逃課!在外麵和多少同學鬼混!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忤逆的丫頭!”
一耳光煽在臉上,譚一豆被打的臉頰火辣辣的,鼻子也冒出血來。
她不敢反抗,也不敢頂嘴,隻能默默地在心裡較著勁。她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心裡恨恨地埋怨著死了的父親。
這個家,自從她的父親出車禍死亡後,母親月荷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對她和妹妹不是打就是罵。
母親月荷那可是鎮上米店老板的千斤,鬼使神差被她的父親騙到了鄉下,還生下她們姐倆。有父親在的時候,譚一豆和她妹妹還有些溫暖,如今父親去世後,母親月荷的怨氣徹底爆發。
家庭暴露出來的母女矛盾,直接改變了譚一豆,她在青春叛逆期尋求心靈和身體上的慰籍。
做為老大的譚一豆,放學回家,什麼家務活都得乾,即便是田間,山上的活也跑不掉。譚一豆早就不想讀書了,她想逃離這個家,離開暴躁不安的月荷。
母親月荷的再次爆發,徹底打破了譚一豆內心的最後一絲束縛,她不再掙紮,對於她來說,也許這次她已經下定決心逃離這個家了。
她父親雖然生了她,養活她到十四歲,但根本沒有教育理解過她。母親月荷也是變本加厲地把她看成了一顆心裡上的刺。
母親月荷發的脾氣,她已經看不見聽不著了。她不頂撞母親,也沒有聽她辱罵、糟踐自己的話。她臉上、鼻子上都是血。她氣憤地站起身,抬腳跑出門外,一口氣跑出了村莊。
好大的夜風,夜靜悄悄的,天上的星星已經出齊,月光朦朧地照著,有一圈光暈。村野上一切影影綽綽,山巒上透著迷蒙的黑影。
整個夜空充滿著神秘和淒涼,譚一豆覺得被家給拋棄了,她猶豫了一下,對著村口望著,家的方向有一棵老槐樹。
野貓淒厲地叫著,一聽到這淒厲的“戀愛悲曲”譚一豆就渾身難受。呼吸都有些亢奮,對於接近成熟期的她來說,她知道那撕裂人心的叫聲意味著什麼。
她逃出來,不僅僅是迷茫,她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她要跟著班級的一個同學外出打工,到粵東莞地找那個同學的舅舅,找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書是再也念不下去了。本來也想到過去找堂叔譚斌,但她根本沒有譚斌的聯係方式,也不敢找母親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