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1-EP1:彩虹之國(4)
等到吉恩·斯邁拉斯處理完街上的混亂局麵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他撇下手頭的工作,徑直前往附近的醫院看望他新近結識的那位模範公民。醫院已經被警車和裝甲車包圍,無論是受傷的士兵還是被誤傷的市民都被送到這裡接受搶救和治療,有些人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無力回天的程度,於是醫生們索性直接把他們裝進運屍袋送走。大胡子軍官繞開正打算追問他一些問題的屬下和記者,從地下停車場乘著電梯來到了一間病房門前。三名軍官正在門口打撲克,一見長官到來,嚇得把撲克統統丟在了地上。斯邁拉斯並沒在意手下的失職,他透過病房的窗戶觀察著內部情況,開口詢問道:
“那個人怎麼樣了?”
“我們說打算給他做個徹底的體檢,但他的身體素質著實讓我們吃驚。”離斯邁拉斯最近的那名軍官撿起地上的撲克牌,“我們安排醫生給他打了強效鎮靜劑,可是直到兩個小時之後他才真正入睡。”
在昨晚發生的混戰中,受防衛軍派遣前來鎮壓破壞活動的斯邁拉斯在戰鬥爆發地點附近發現了自稱邁克爾·麥克尼爾的男子,此人可能是附近的市民,在戰鬥發生後因某種原因而被卷入戰鬥。對斯邁拉斯來說,收拾這些毫無基本戰鬥技能的土著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在鎮壓行動告一段落後,他立即前去托人調查這位市民的身份。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當地交通管理部門和其他相關部門的記錄表示,邁克爾·麥克尼爾這個人從來就不存在。斯邁拉斯的第一反應是麥克尼爾也許是外國間諜,他找借口讓麥克尼爾去醫院接受檢查,自己則去附近的街道詢問情況。
“長官,警備軍的巡邏人員彙報說,他們在五天之前看到過這個人在街上賣報紙。”受斯邁拉斯委托前去調查的士兵返回彙報情況,“除此之外,沒有人在此之前在任何地方見到過他。我們猜測他可能是從外國偷渡入境的。”
外國,不言自明,就是布裡塔尼亞帝國。從法國大革命以來,布裡塔尼亞的曆代君主實施殘暴不仁的專橫統治,幾乎每年都有不少布裡塔尼亞平民或奴隸逃往EU。如果碰上內訌激烈的年代,即便是大貴族也會來到EU避難。在EU本土,說英語的隻有英格蘭,而麥克尼爾的口音完全不像英國人,更像是土生土長的布裡塔尼亞人。然而,這種猜測缺乏依據,僅憑口音推斷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的身份未免有些武斷。
斯邁拉斯是為了建功立業才自願來到非洲闖蕩,假如不能取得與這種自我流放一般的付出相稱的功績,他寧願回到歐洲。土著或其他反對派越是使用武力進行對抗,他就越能用這些人的人頭打造他通向人生巔峰的道路,隻是這條路現在看來依舊漫長。從心底,他渴望新的戰爭爆發,最好是EU和布裡塔尼亞帝國的全麵戰爭,他將獲得一個載入史冊的機會,成為下一個拿破侖·波拿巴。
斯邁拉斯遠遠地眺望著遠方還在冒出滾滾黑煙的街道,那裡也許有成千上百人正擁擠著認領親友的屍體,這與他毫無乾係。土著,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無論誰笑到最後,他都將活著回到歐洲繼續自己的事業,南非就算亂成一團也和他的人生沒有交集。他的遐想被身後低沉的咳嗽聲打斷了,原來是剛走出病房的麥克尼爾前來找他。
“請坐。”斯邁拉斯指著走廊中的椅子,“我有些事想和您確認一下。”
“如果您確實要問我一些隱私問題,直截了當地說便是,沒必要打了麻醉劑之後偷偷摸摸地自己調查。”麥克尼爾戳穿了他的偽裝,“我本人問心無愧,沒什麼值得你們調查的內幕。”
斯邁拉斯沒來由地產生了一陣惱怒。眼前這個青年和他年紀相仿,卻帶著一股不自然的淡漠。他是希望麥克尼爾表現出某些激烈的情緒的,無論是服從還是對抗,總比這種不痛不癢的漠然好得多。
“您是哪裡人?”
“英格蘭。”麥克尼爾答道,“不然,難道還會是法蘭西或者意大利?”
“……胡扯,英國人說英語的口音根本不是這樣。”斯邁拉斯冷笑道,“我和這些人打過交道,他們每個人都說著自己的一套英語,但是他們彼此之間是能夠互相交流的。當然,依我看新聞報道的經驗,您的口音更像是布裡塔尼亞人。”
麥克尼爾尷尬地笑了笑:“假如您堅持這麼認為,我也拿不出什麼足夠可靠的證據進行反駁。”
“這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麥克尼爾先生。”斯邁拉斯自以為抓住了對方的軟肋,“聽著,雖然非洲這裡還有各種奇怪的本地規矩,但我們在歐洲向來把布裡塔尼亞人看成同胞,許多著名成功人士都是從帝國那裡逃過來的。我不明白您為何對自己的出身問題諱莫如深,在我看來隻不過是聲明自己從一個魔鬼的手中僥幸逃脫而已,又不是承認犯罪記錄。”
“那樣一來問題就更嚴重了。”麥克尼爾嚴肅地說道,“假如我說自己是土生土長的EU公民,也許你們隻會懷疑我以前當過保安、警察或者民兵;然而,一旦你們認為我是布裡塔尼亞帝國的偷渡者或流亡者,我的身上就會一直帶著可疑的間諜標簽。本國的前軍人和敵國的前軍人是兩個不同概念。”
麥克尼爾的話讓斯邁拉斯想起了以前一些廣為人知的危險案例。EU不能謹慎地審查每一個流亡者的經曆,願意來投靠的都是勇士,而這些人之中恰恰有些人是布裡塔尼亞帝國安插的臥底。隱藏在流亡者之中的間諜一度在EU建立了一個龐大的情報網絡,這種情報活動一直進行了了十幾年才被發覺,EU舉國上下震怒,民眾的抗議迫使元老院通過相關法案——以後他們可以隨時將存在通敵嫌疑或觸犯EU法律的流亡者遣返或粗暴地驅逐出境。
“麥克尼爾先生,請您相信我,我們對於您的過往經曆和出身從來都沒有興趣,隻不過我們必須要搞明白為何會有一個說英語的人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在附近的街區,我們在城市周圍的警察可不記得有您這號人物進入。”斯邁拉斯從身旁的文件袋中掏出一份文件,“但是,我急於弄清真相的理由是,一個像您這樣擁有超出一般熟練士兵戰鬥技巧的無業遊民是不能在缺乏合法身份證明材料的情況下長期遊蕩在本市的——一旦您被判斷是布裡塔尼亞流亡者,在現在這種國際局勢緊張的情況下,您的命運是可想而知的。”
麥克尼爾掃了一眼斯邁拉斯提供的材料,這個軍官不知用什麼方法為他偽造了一套足夠以假亂真的文件,讓他能夠以一個合法身份在南非暫時生活下去。麥克尼爾不清楚斯邁拉斯的動機,無緣無故的示好背後必然有著險惡用心,他向來是這麼認為的。
“讓我猜猜,您打算用這些文件換取什麼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