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三個超級大國各自使用完全不同的曆法,EU使用的是法國首創的共和曆法及一整套公製單位,而布裡塔尼亞帝國則以先祖埃爾文一世(凱爾特人國王)擊敗羅馬人的那一年定為【榮升的布裡塔尼亞王座曆法元年】,簡稱A.T.B.或曰皇曆。共和曆204年,即皇曆1995年,根據麥克尼爾從報紙上找到的報道,布裡塔尼亞帝國對亞馬遜雨林殘存的土著進行大規模屠殺,其手段之殘忍讓EU最保守的媒體也不得不進行批判。帝國國教教會出人意料地沒有和皇帝站在一起,而是讚同教會派遣觀察團製止暴行。那時,擔任副團長的便是這位出生在希臘的帕拉斯卡斯神甫。
“豪爾赫·迪亞茲為什麼會選擇跟著你們一起去布裡塔尼亞帝國?”
帕拉斯卡斯思考了一陣,而後答道:“從文化上來說,巴西和葡萄牙相仿。迪亞茲律師以前在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做過很多工作,他希望更多地了解外國的情況,尤其是帝國在巴西對土著實施的黑暗統治。”
教堂裡不時有市民出現,他們友好地向著這位神甫打招呼,神甫總是笑著予以回應。麥克尼爾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麵部表情,隻要稍有異樣,他就可以提出一個讓神甫露出破綻的問題。
“他是個律師,律師一直是可以賺大錢的行業,為什麼他不在EU繼續掙錢,要到美洲去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搞不受本土歡迎的調查?”
帕拉斯卡斯條件反射一般地抓住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詞。半晌,他緩緩睜開眼睛,沉重地說道:
“這件事,他同我講過,他是為了正義才選擇做律師的,不是為了錢。”
“正義隻是個概念,帕拉斯卡斯閣下。”麥克尼爾立即反駁,“我想帝國的劊子手也會認為他們在行使自己的正義。”
“有些事情比錢更重要。”帕拉斯卡斯歎道,“他在那裡搜集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好幾次被帝國的警察逮捕,有一次差點就被當場處決。但是,真正讓他和我們都感到悲哀的是,儘管他向國內傳遞了許多消息,國內卻沒有任何一家主流媒體願意進行正麵報道。這些材料在他手裡壓了整整一年,我不知道是這些記者和報社沒有膽量還是乾脆不感興趣。”
麥克尼爾打開他從斯邁拉斯那裡借來的公文包,拿出他找好的報紙,遞給帕拉斯卡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人為豪爾赫·迪亞茲律師的最新工作進行了宣傳。
“《霧月解放者》是向來和元老院還有執政官對著乾的。”麥克尼爾對還在看著報紙的帕拉斯卡斯說道,“在調查已經結束一年後,願意發表他的調查報告的,隻有那些希望通過這種宣傳來為某些特殊事件造勢的政客。”
“這沒什麼讓人奇怪的。”帕拉斯卡斯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麥克尼爾先生,《霧月解放者》的後台是布裡塔尼亞-阿非利加銀行和伊比利亞-阿非利加電力公司,赫爾佐格總督本人甚至就在前者當過執行董事……對了,那時候他還沒卸任。”
“這種表態不能模棱兩可。”麥克尼爾緊追不舍,“豪爾赫·迪亞茲是否曾經向您表示他可能求助於赫爾佐格總督或其他人以便發表他的個人言論?”
帕拉斯卡斯局促不安地將兩手放在膝蓋上,抓著法衣,遲疑地答複說:“……我記不清了。也許他確實找了很多人幫忙,這都是推斷。”
“狙擊手抓到了,是個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然而,他已經自殺了。”
麥克尼爾心神不寧地在帕拉斯卡斯神甫麵前來回踱步,他手中的線索倒是不少,但大多數都不能幫助他理清一條足夠清晰的證據鏈條。他是戰鬥專家又不是刑偵行家,也許這輩子確實調查過一些和軍隊有關的案件,終究比不上專業人士。
“司鐸,您最近為什麼會選擇從本土來到南非?”
“迪亞茲律師和我說,赫爾佐格總督正在就一項新的法案征求本地人士的建議,也在爭取他在本土的盟友的大力支持。”帕拉斯卡斯有些發抖,“他說,這不僅是兩地移民和土著的關係,還有南非和西南非、中非、東非公署的關係。顯而易見的是,最近頻發的暴力事件和接壤公署當局的漠視,讓赫爾佐格總督到了爆發的邊緣。我聽說赫爾佐格總督準備仿照我們EU在西南非那樣的做法設立為土著提供教育的教會學校,他的谘詢機構邀請我們來南非參加會議。”
雅各·赫爾佐格的身份給他提供了一定的便利,同時也限製住了他的選擇。在通常情況下,總督隻能依照自己的身份做出決定,除非這種身份對他的束縛足以讓他喪失一切希望,他才會徹底拋棄這個標簽而尋求其他群體的援助,比如土著本身。但是,假如歐洲人對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的歧視問題得不到解決,那麼土著公民權就是個偽命題。
“斯邁拉斯少校,軍隊會報銷火車票或機票費用嗎?”麥克尼爾突然提出了一個新問題。
“您打算做什麼?”
麥克尼爾接過斯邁拉斯遞過來的礦泉水瓶,大口地灌了幾口,口齒不清地說道:
“我改主意了,咱們還是要去安哥拉看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