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翻了三具屍體,顧珠抱著一堆自己不認得的瓶瓶罐罐蹲到謝崇風的身邊,對著其實應該叫大哥哥的謝崇風說:“世叔,這些東西我不認得,哪個才是你要的呢?”
謝崇風此時額角有些青筋暴起,疼得呼吸略微紊亂,淡淡道:“你將它們都打開,我聞聞。”
“哦。”
顧珠手忙腳亂全部打開,一個個送上去,送到第三個,便聽見謝崇風說:“就是這個,我把眼睛睜開後,你隻管往裡麵倒,兩隻眼睛都有,右眼稍微多倒一些。”
顧珠緊張地答應了下去,心裡卻在想要是自己一個手抖瓶裡的東西被倒在地上,自己會不會被這人一巴掌拍死。
如此緊要的清洗,顧珠為了小命怎麼也不敢出差錯,緊張地手心不停出汗發軟,被謝崇風一雙糊著石灰粉的眼睛一望,更是腦袋一片空白起來,隻機械地幫忙清洗,整個兒人都趴在謝崇風的身上,跪在人家的大腿上都不知道。
“彆怕,隻是些石灰粉,洗過就好了,很簡單。”謝崇風像是知道他的緊張,隨意聊道,“今日你救了我,我謝崇風來日會登門拜謝。”
顧珠抿著唇,一邊細致地幫謝崇風從眼裡擠出混在菜籽油裡的石灰粉,一邊小聲地拒絕,說:“這個、這個就不需要了。”你仇家要是以為我跟你一夥,來找我麻煩,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顧珠可不想惹麻煩,家裡大餅爹也沒什麼實權,被你們這些一看就是能為了爭權奪利不折手段的狼人給牽扯進去的話,哭都沒地方哭。
不是他顧珠不給大餅爹麵子,實在是他爹的確沒什麼本事的樣子,大概年輕的時候長得好,所以能夠被娘喜歡,現在在揚州長胖了不少,就算公主娘當真愛慘了爹,估計也在見了現在兩百多斤的大餅爹後,白月光也成了白米飯。
他大餅爹沒聽說過有什麼功名沒有,就聽說去長安求學過,然後他就不知道了,估計連秀才都沒考上,武功的話,十個大餅爹都打不過麵前這位謝崇風,更彆提權謀、宮鬥了,宅鬥他的爹爹都搞不清楚,每回四叔在外頭欠了賭債,人家都到他家要錢,爹還當真傻嗬嗬地要幫忙給,整個兒就是一大寫的‘人肥錢多好欺負’。
顧珠自認智商也不足以跟古人玩兒謀略,這位大俠,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全家吧嚶嚶嚶。
“也對,我從五品的遊擊將軍貿然登門,怕是會臟了你們一品鎮國將軍府的地,是我不知好歹了。”
顧珠:???這貨怎麼比我還會倒打一耙?
“不是的呀!世叔,怎麼會呢?隻是、隻是我想這隻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不值一提,更何況是你救了我,應當我爹前去感謝你才對。”等回家了老子就稱病,病個一年半載,登門拜謝什麼的就可以拖黃啦嘿嘿。
“這或許大可不必,還是我去登門吧。”說這話的時候,謝崇風的眼睛基本已經清洗乾淨,稍微閉上眼轉動了幾下眼球,再用拇指隨意將眼睛上的菜籽油抹去,再睜開眼,一雙黑如永夜的瞳孔便倒影著麵前一身通紅滿臉淚痕的精致小朋友模樣。
顧珠被這雙眼上下掃了掃,後知後覺地鵪鶉一樣乖乖從大佬腿上下去,雙手相握,不自覺地扣著自己手心,大眼睛一抬一抬地看大佬,軟糯糯地說:“世叔,你現在好了的話,能不能帶我跟尉遲沅出去?現在都快到正午了,家裡肯定都亂套了。”
“亂套?”謝崇風一邊將右臂從衣服裡脫出,露出中了一刀的前胸,傷口看上去不是很深,卻很長,幾乎貫穿到腹肌上。
顧珠一邊看謝崇風開始用他搜集來的各種藥瓶自我清潔包紮,一邊裝乖賣萌:“嗯,我也想爹爹了。”他這回倒也不是全在裝,是真的想念家中的老父親。
也不知道大餅爹現在怎麼樣了,知不知道他家乖仔正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正在跟不知好壞的陌生人虛與委蛇,賣萌求生。
顧珠委委屈屈地說完,卻見謝崇風不搭理自己,等這位大佬處理好傷口,利落地把手臂鑽回袖子裡,才看見這位大佬走到火堆邊兒,一邊往裡麵添柴,一邊就這麼坐在洞口的位置,撿起後來的那一撥暗殺者的弓箭,然後拉弓用利箭對準他。
“小家夥,顧勁臣是不是從未跟你講過我是誰?”
顧珠被箭指著,站在原地不敢動,結結巴巴地跟謝崇風說:“說、說過的,爹爹說世叔是這個……翩翩公子、紫氣東來、來日方長、長相思守……守、守……”
謝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