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的土著小朋友尉遲沅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隻是貪玩且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格局,如今聽身份尊貴到顧珠這樣的人都擔心害怕,不免臉色瞬間蒼白,不比之前被綁匪抓住輕鬆多少。
“珠珠,你、你說怎麼辦吧,你向來主意多。”尉遲沅其實在考慮要不要回家後把今天這些話都說給大伯聽,他是個父母早亡的孩子,從小生活在大伯跟大娘還有一堆姑姑的關照下,他無法想象有一天大家都落魄了的樣子,那該是如何的天塌地陷。
顧珠站起來,拉著謝崇風的手指頭,一邊往外走,一邊跟尉遲沅道:“讓謝崇風藏起來,過段時間我們就來接他到身邊看著,我若出不來,你就去接,總之,這件事隻有你我知道,要是泄露給第三個人,你不會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尉遲沅走在顧珠的身後側麵,聽著莫名炫酷的話,看著顧珠拉著傻了的謝崇風的背影,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澎湃來,忽然一點兒都不怕了,而是充滿不知名的鬥誌。
“我記得之前出來的時候,似乎看得見廣林寺。”顧珠一出山洞,就四處又看了看,結果不要說廣林寺了,就是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奇怪,難道是我的幻覺?”
顧珠鬆開傻蛋謝崇風的手,小跑著企圖衝上小斜坡讓自己高一點,看看能不能找到廣林寺的寺廟尖尖,但還沒有衝上去,謝崇風這個傻子大概看出點什麼了,直接提溜著他的後領子便把他架在了肩膀上坐著。
顧珠‘啊’了一聲,眨了眨眼,雖說他還小,是個小矮子,但四歲以後大餅爹就不會這樣讓他騎了……
不過坐在這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遠倒是真的。
顧珠也不客氣,自己都含淚當媽了,跟蛾子客氣什麼呢?
顧珠仗著人小,心安理得望遠過去,白茫茫一片的山林一座高過一座,雪堆砌起來,哪兒都是一樣的顏色,根本分不清楚方向,且隱隱約約顧珠似乎聽見有誰呼喚他,聲音四麵八方的傳來,應當是他的大餅爹來救他了!
顧珠心裡先是一喜,而後又是一緊,生怕謝崇風這貨被其他人瞧見,連忙拍了拍謝崇風的肩膀,說:“鐵柱,你聽我說,你先藏起來,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就在山林裡呆著,哪兒也不要去,如果找到個寺廟,你倒是能進去,但記得把臉弄得臟臟的,千萬不要洗!”
顧珠讓鐵柱放自己下去,就要趕忙拉尉遲沅跟自己一塊兒去裝昏迷,總而言之對此事必須表現出一問三不知的模樣,起碼要騙過外人,家裡人另說。
他要謝崇風走,謝崇風卻不懂,隻拽著他的衣角,茫然又困惑地看著他,是舉目無親四下皆敵的樣子,但隻想跟著他。
顧珠腳步頓住,解開自己紅色的小披風,翻過來,拿灰色的那一麵給謝崇風係上,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聲音脆生生地道:“你之前那麼厲害,這次肯定也能熬過去,你等我一天,明日我就悄悄來尋你,可不要被人抓住,知道嗎?快走吧,再裝可憐也沒用,我也沒有辦法的,我隻能想到這個了,行了,快走吧!”
謝崇風這個傻子不願意走,也不懂為什麼娘親要趕他,他做錯了什麼要被丟掉呢?
“鐵柱錯了……”傻子一哭,大鼻涕泡都冒出來老大一個。
顧珠始終覺得傻鐵柱跟謝崇風的反差特彆搞笑,一個要殺他的人,轉眼就哭哭啼啼,還要喊他幫忙擦鼻涕,甚至有種奇妙的可憐。
“行了,你聽話啊,不是不要你,就相當於一個遊戲,遊戲規則就是你不能被彆人找到,藏起來,等你從一數到一萬,我就來接你回家,真的!”顧珠心想,跟傻子的確是不能講道理的,得哄。
果不其然他說完這句話,鐵柱就好似明白了,露出個靦腆又內斂的笑,腦袋上碩大的包也不影響謝崇風發揮超強身手了,以非人類的彈跳力一躍跳入方才丟了不少屍體的河裡,轉眼連個泡泡都看不見。
不等顧珠驚歎古代人身體素質就是牛,呼喚他跟尉遲沅的聲音便越來越近。
顧珠拉著尉遲沅跑回山洞,準備裝暈,等被找到的時候再清醒,這樣謝家的那個大少爺對他跟尉遲沅的警惕應當會更鬆。
顧珠跟尉遲沅說了自己的想法,兩個小崽子立即往稻草上一倒,眼睛一閉。
尉遲沅則一邊聽著自家七大姑八大姨喊自己、還有顧五爺喊顧珠的聲音,忽地感慨萬千,自覺自己經此一役,成熟了不少,已經是個有秘密的少年英傑,既背負家族興亡,還隱瞞朝廷要員去向,跟揚州城裡那些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富家公子一點兒也不一樣,檔次更高了。
便又開始喜滋滋地暗爽道:“珠珠,回去以後就立即開始商討怎麼讓家裡大人還款的事宜吧。”
顧珠小朋友卻聽著爹爹的聲音,強撐了一整個上午的身體哪兒哪兒都開始疼了,尤其骨折的小指頭,牽扯著心口,整條手臂都刺痛刺痛的,眼睫一片片地濕潤起來,稠密地粘黏在一起,軟乎乎地小聲說:“再說吧。我想……讓爹爹先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