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家的牌坊(1 / 2)

此時正是半下午,早春的下午陽光溫和,恬靜地落下金砂似的光斜入將軍府正堂,堂上主位上坐著如今總稱不舒服,所以不管事的老祖宗,另一個主位上坐著近日將還錢進行到底的瀧大族長。

右麵第一位坐著顧五爺顧勁臣,依次往下是戰戰兢兢站在一旁的四房老大顧待今,四房老二顧橋然,最後便是今日的主角——四房老爺顧逸辛。

四老爺顧逸辛痛哭流涕,瞧見門口來了個小家夥,正是今日把這件事鬨大的顧珠,手指頭便恨恨地指了指顧珠,卻又說不出什麼狠話,而是捂著眼睛,在眾目睽睽之下,繼續辯解:“珠珠,你來得正好,原本這事兒並沒什麼,早就過去了,非你要扒拉出來,可你知不知道,你四伯我真的沒有殺人,也沒有強迫誰,全是誣告!是那老頭子誣告!”

顧珠小朋友走入堂內,看見爹爹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自己坐到大餅爹的腿上去,但顧珠卻隻是看了看,沒有要過去的意思,自己找了個地方,跟瀧大哥哥靠著,規規矩矩地坐正後,才公正公平地用那還溫軟可欺的聲音正色道:“不是我非要扒拉出來,是四伯你非要藏起來,如今暴露了。”

“現在給你個機會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但不要騙我,瀧大哥哥當年既然為你做了錯事,竟然將苦主的父親打了一頓,這次也應當做出補償的表率來,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顧珠珠一麵說,一麵又把瀧族長架在自己的前麵,“瀧大哥哥,你說是不是?”

瀧族長並非蠢物,在珠弟弟來之前,已經將這件事暴露的來龍去脈從郭管事那裡了解清楚,知道現在不是再掩蓋什麼的時候了,他們家缺錢啊!這錢隻有漕幫給,也漕幫有要求,要討一個公道,這全族上下百十口的命,跟四房老爺一個人的命比起來,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再加上珠弟弟那正義的小眼神往他這邊一瞅,顧成瀧頓時也不願意當縮頭烏龜,將這件事又交給自己的母親去定奪,一拍桌子,便衝在最前麵,對四房老爺顧逸辛說:“沒錯!珠弟弟說得對,必須要還人家十四姨娘一個公道!現下那位白少主正在外麵等著呢,四叔,你還是從實交代,對咱們家,也有好處,以後,以後大不了我每天都去牢裡看你,不會讓你吃苦頭的。”

“我呸!”四老爺淚流滿麵地跳腳起來,指著瀧族長的鼻子就罵道,“你居然懷疑我?!”

瀧族長在四老爺麵前是晚輩,於是賠笑道:“這……這……四叔,你不要這樣……”

四老爺連忙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子,抓著自己的大兒子顧待今便說:“你也這麼認為嗎?”

顧待今是個斯文人,早就被五叔給嚇破了膽子,此刻哭哭啼啼不能言語,隻委屈地痛苦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不著調的父親,已經不知道信誰的了。

四老爺不信沒有一個人信自己,將最後的希望放在自己的二兒子身上,這時的語氣已經近乎祈求了,問說:“老二,你是我以前最喜歡的兒子,哪怕前幾日我們吵架,也都說的是氣話,你是了解我的,我跟外頭那些人,都是情投意合才一起的,彆人不樂意,我一個老爺,乾嘛上趕著還要去強迫?我這不是傻嗎?”

老二顧橋然靜靜地看著麵前這個完全無法讓他生出一絲崇拜之情的父親,卻又對五叔道:“五叔,我父親他雖然是混賬,是不著調,是個什麼床都能上的東西,但強迫一個節婦,還在馬房做那檔子事兒,的確不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

儼然有些大家長之風的五老爺顧勁臣淡淡搖了搖頭,說:“這些話空說無用,也彆對著我說,我可不是族長。”

顧珠聞言,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餅爹,不知道大餅爹是不是故意這樣說,好捧著瀧族長,讓瀧族長自信……就像他希望且正在做的那樣。

果不其然瀧族長聽見五老爺這麼說,氣勢更重了幾分,擺出族長的架勢,腰杆筆直,嚴肅道:“沒錯,四叔,你細細講當年的事情說一遍,若你說的跟那邊說的不一樣,就乾脆把他們叫來一起對峙,當然了,四叔,你說的話,最好是要有證據的,如果你沒有證據,那邊有,這事兒啊……就是玉皇大帝來了,我也要行使我身為族長的權利,為了全族好,將你交給官府處置。”

顧珠看見瀧大哥哥這樣獨斷的一麵,心裡總算是有了一塊兒舒心的地方,隨便再看四伯,四伯掛著一雙黑眼圈,涕泗橫流,模樣不甚好看,卻又頹然之時,陷入回憶之時,有著幾分蕭索的寂寞氛圍。

顧家四老爺顧逸辛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是非要講當年那讓他也痛苦了許久的傷疤揭開,不免深吸了幾口氣,才垂著眼皮,從那荒唐的歲月裡撥開重重濃霧,講了一個不怎麼為人所知的故事。

顧四爺的夫人是大家閨秀,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與他關係極好,生了兩個兒子後,便願意為他物色妾室,不然彆人該說她四夫人善妒,不叫爺們兒納妾進來。

顧逸辛是無所謂的,畢竟在外麵風流慣了,對把那些相好娶回來卻不報什麼期待,顧四爺將外頭的花花草草與能進府的女子分得很開,玩兒歸玩兒,家裡的,卻是要成為家人的,更何況後院的女人多了,豈不吵鬨?

顧逸辛一開始,是拒絕的。

然而很快,四夫人就帶來了幾個畫像,有小家碧玉的農家女,有帶著一個孩子艱難度日的長安從良名妓,還有一個便是那位死去的節婦王婉。

顧珠聽到這裡,有點兒意外,一個節婦怎麼可能還相親?

“我三個都去見了一麵,都挺好的,那農家女叫什麼我記不得了,但我嫌她太靦腆,又手不好看,就沒打算繼續,那名-妓好看是好看,可帶著個兒子,還不是我的,我也就不怎麼想成,就那個王婉,生的好,眼睛賊會勾人,雖然不說話,但我看得出她是想要嫁給我的,我就問她為什麼那麼看我,那王婉就說,說什麼,我是第一個來相看她的,即便她願意做妾了,彆人都嫌棄她克死了丈夫,不願意跟她見麵。”

“我當時聽了就笑啊,說那些人都是群沒福氣的王-八-蛋,我不信什麼克不克的,她就先笑,而後又哭,我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當場就說要納她。”

“我、我跟夫人那聘禮都準備好了,誰想還沒過聘呢,朝廷說她是為丈夫守了十年的貞潔寡婦,要給她修牌坊,我那時候還能怎麼辦?隻能黃了啊,可王家擺酒慶祝的那天,王婉叫她的丫頭給我送了一封信來,問我為什麼不去下聘禮,還說她不願意當節婦,說節婦沒什麼好的,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過一輩子,想要跟我過,說隻有我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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