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保護一輩子(1 / 2)

<ulcss=tent_ul>

顧珠在莊子上的第十天,終於是發現爹爹像是完全把自己給忘記了一樣,根本沒有要叫自己回去的意思!

——這可怎麼了得?!

“現在正是科舉學子複習的日子,今年咱們家要是再沒有個秀才,那真是說不過去了啊!”顧珠著急得很,家裡現在除了不怎麼來往的三伯在當官,偌大的顧家,一個秀才都沒有,這怎麼能讓皇帝舅舅看到他家的可用之處呢?

光是還錢肯定是不行的,他大餅爹有著讓皇帝舅舅忌憚的實力,哪怕大餅爹成日躺在地裡把自己當鹹魚曬,皇帝舅舅也不會說‘這是鹹魚,不用管了’。

顧珠暫且不知如何跟大餅爹統一戰線,大餅爹明擺著一副不願意跟皇家有多一絲絲牽扯的嫌棄樣子,所以恐怕也不會看見顧家的子弟為皇室賣命。

顧珠在這點上跟爹爹有分歧,但沒關係,目前大餅爹還縱容他呢,他做什麼都不會阻擾,隻要他不去長安。

顧珠在自己的房間一邊把箱子裡的衣裳翻得亂七八糟,一邊站在床上試衣裳,順便跟坐在桌邊兒的謝崇風說:“看,這件比較低調還是這件呢?”

他右手拿著一套黑色銀絲繡花的袍子,袖口還綴著防風的兔毛,黑色沉穩,顧珠覺得走出去應當不會太顯然。

左手邊拿著的是一套鵝黃色的小梨花紋樣長袍,腰帶雪白,配著淺粉的袖口綁帶,顧珠覺得這套比較素,應該也很合適偷溜出去,而不被人發現。

隻是他詢問的傻大兒左邊看了看,右邊看了看,竟是猶豫了許久。

“快選呀,咱們起來這麼早,可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裡耽誤時間的,這莊子的山路圖我可都看懂了,駕馬車的小濤他每天都起不來這麼早,咱們去把他的馬車借用一下,拴在我的汗血寶馬金子身上,抵達廣林寺山下後再步行進入揚州羅城,大致得要兩個時辰的功夫呢,快點快點!”顧珠催促了一下。

謝崇風實在無語,他哪裡有什麼審美細胞,這兩套衣裳,除了顏色不同難道還有哪裡需要選擇的?他隨便指了一件黑色,就黑色吧,深色衣裳比較不顯眼。

哪知道他剛選出了,站在床上隻穿著褻衣褲的小東西卻頗嫌棄得看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明明黃色更好看,真是沒眼光。”

謝崇風:……那你剛才讓我選個啥?

此時天未亮,外頭還寒氣極重,顧珠一邊換衣裳,一邊打了個噴嚏,抽了抽鼻子,便張開手對謝崇風說:“過來一下,會係腰帶嗎?我自己綁不好,鐵柱柱,來,幫我繞一下。”

謝崇風如今對‘鐵柱柱’這個名字異常敏-感,一聽顧珠叫,便條件反射性的走過去,一麵幫小東西還圓鼓鼓的肚子上係上腰帶,一麵隔著麵具,看了眼小東西的鼻尖,鼻尖通紅……

於是係完腰帶,謝崇風從那一堆衣物裡又抽出一件雲煙色的披風來,給顧珠係在脖子上。

顧珠好奇地眨了眨有著長睫毛的眼睛,盯著謝崇風看,好一會兒,笑道:“乖孩子,知道心疼我啦?我也心疼心疼你,一會兒到了羅城,老郭家的蒸包子鋪的包子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給爺省錢。吃完了咱們就溜進將軍府,今日我四伯辦陰婚,咱們去把顧炙哄出來,讓他好好看看外麵的世界。”

“當然,看完我保證讓他哭著求我教他考科舉嘿嘿。”顧珠揚了揚小臉蛋,得意洋洋,隻是說完又很沒趣,捏了捏謝崇風那被他易-容了的臉,不高興道,“要是尉遲沅在,他現在立馬捧場地誇我,阿妄在,也是要誇我厲害,隻你無聊,就知道悶著,要不就隻會喊我名字,哎……”

謝崇風單薄的唇依舊沒有要張開的意思。

“不過我不嫌棄你,誰叫你是我兒子呢?哈哈。”顧珠揉了揉謝崇風的腦袋,說,“來,背我,外頭雨太大了,你走快點。”

謝崇風沒有二話地背過身去蹲下,身後的小朋友立馬趴在他背上,雙手圈著他的脖子,小聲笑道:“出發!”

謝崇風嘴角勾了勾,背起顧珠,從後門衝入雨幕。

踏入雨幕的瞬間,一雙小手從他的脖子抬起來,放在他的頭頂上,像是在為他遮雨。

雖說是遮了個寂寞,但雨其實也不大,細密溫柔得很,就像小手的主人一樣。

……

偷偷逃離莊子的計劃顧珠準備了兩天,第一天是打聽到四伯成婚的時間,第二天便是通過莊子上的農戶知道進城的路線,最後給自己稍微易了個容,就帶著自家高手兒子衝衝衝。

偷小濤馬車的時候,非常順利,顧珠能夠看見馬車就那麼靜靜的放在院子門外頭,他隻需要把自己的汗血寶馬‘金子’遷過去拴上就可以了,畢竟其它的馬不聽他的話,貿然去栓繩子會打草驚蛇。

可萬萬沒想到哇。

顧珠看著被拴上韁繩的金子同誌,拍了拍金子的屁股,金子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

“大哥!求求你了啊喂,我可全指望你帶我進城!拯救顧家於水火的任務都交給你了啊!”顧珠就差給汗血寶馬跪下了,金子依舊完全不理他,瞬間又站著睡著。

顧珠:……我這是喂了個白眼馬呀?

“怎麼辦怎麼辦?金子指望不上了,看來隻能鋌而走險去偷莊子裡的馬。”

顧珠摸著自己易容過後的圓臉雙下巴思索著,還沒想出什麼對策,就看見莊子裡的農戶要去城裡賣新鮮的蔬菜,農戶不認得他,看了他一眼,淳樸的眼裡似乎想要上前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顧珠立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子:真是腦袋生鏽了,他都易容了,還需要偷馬車走嗎?直接搭便車不就好了?

“這位叔叔,捎我一程啊!我有錢!賊有錢!”顧珠揚著個大大的笑臉就追上去,蜜一樣的嘴巴兩三下就給自己還有謝崇風說了兩個座位,由老牛拉著往城裡趕。

春雨陣陣,顧珠沒帶傘,又怕自己臉上的易-容被雨水化掉,哪怕戴著披風上的兜帽都怕不保險,於是正有些愁呢,餘光卻瞅見傻大兒稍微坐得靠近了他許多,背對著風口,幫他遮刮來的細雨。

顧珠明亮的大眼睛不捉弄人時,乾乾淨淨,漂亮得像是一汪泉水,凝視謝崇風了好一會兒,卻又很快樂嗬嗬得撲進謝崇風懷裡,說:“手放爺頭上,上麵也有雨。”

謝崇風聽話地伸手去遮,薄唇張了張,想要囑咐顧珠幾句,比如把手可以放在他衣襟裡取暖,畢竟他很懷疑顧珠現在已經知道他恢複記憶了,但又及時忍住。

——謝崇風是不會把時間花在這中無聊的事情上的,他現在應當隻是這位小東西的鐵柱,不是謝崇風。

……

進城的時候,顧珠很豪氣地幫農戶付了銀子,然後在難得出晴的早上坐在熱鬨的菜市口跟謝崇風看人來人往,順便吃包子、吃小麵。

顧珠點了一大桌子的菜,每樣都吃一點點,最後又不喜歡浪費,眼巴巴看著謝崇風,關心地哄道:“多吃點,哎,瞧你瘦的,都成皮包骨了。”一邊說,一邊把自己吃不下的油炸紅豆餅放到謝崇風的嘴邊,“來,張嘴,啊……”

謝崇風可太知道這小東西的套路了,但沒法子,隻能張嘴。

顧珠等了小一會兒的功夫,就花錢請了個小乞丐去尉遲家找尉遲沅,喝茶的時候,小乞丐把尉遲沅請了過來,得了剩下的銀子便歡天喜地的走了。

而被請過來的尉遲沅看著坐在小攤子上的圓臉顧珠,震驚得要命,伸手就去摸,哪知道最近在家裡練習射箭的力道太大,一捏起顧珠的下巴就也沒有個輕重,直接把顧珠好不容易做出來的雙下巴給捏掉!

“我靠!珠珠,你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像皮凍似的?還有點黏糊糊?”尉遲沅把這雙下巴拿在手裡看過來看過去,興奮地眼珠子都瞪圓了,結果一抬頭,看見珠珠表情,聲音瞬間低了八個度,順便輕輕把珠珠的雙下巴貼回去,“這個……那個……珠珠,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顧珠特意做的下半張圓臉是一次性的,所有的易-容都是遇水則能撕下,撕下就貼不上去。

於是那被尉遲沅又輕輕按回去的下巴瞬間重新掉回桌子上。

顧珠看著桌子上的下巴,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說:“你沒過來前倒是很好。”

尉遲沅抓了抓後腦勺,賠笑著立馬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統統倒給珠珠,說:“我知道你肯定是偷偷出來的,你爹可把你藏得嚴實了,你出來能變個樣子也對,因為現在揚州城裡還有一個你,最近成天領著三皇子到處遊船、還有逛廟會。”

“啊?當真?”顧珠稍微一琢磨就知道,他大餅爹原來是早就準備了一個替身要替他去長安啊!

這個法子不錯,可是揚州城認識他的人可多了去了,三皇子就沒有發現不對勁嗎?

“這……那我三表哥怎麼好像蠢蠢的?雖然這樣對我爹來說挺好。”顧珠懶得在意這個,隨便了解完畢,便跟尉遲沅要求說,“對了,我找你過來,是想要你帶我進將軍府,你就介紹說我是你找到的世外高人,能治顧炙的燒傷,聽到沒?”

尉遲沅看了看桌子上的下巴,又盯著珠珠瞧了半天,忍不住說:“今日你四伯成親,府上人極多,但送的禮我聽說都輕得很,你回去後可不能發脾氣,還有,近日你不是不見了嗎?城裡成天跟三皇子遊湖的也不是你,你那個叫白妄的朋友來找了我幾回,後來似乎是把你給忘了,就不曾過來了。”

顧珠也惦記著阿妄呢,自己現在花的錢都是阿妄的,一想到這裡,不免眼神都軟了幾分,跟尉遲沅說:“你彆總說他壞話,還有,你得賠我的下巴,去開個房間,我要重新做易-容,我列個單子,要的材料也去給我買回來,聽見沒?”

尉遲沅不服氣,憤憤著很是想要雄起說那白妄就是忘了珠珠,但被珠珠一瞪,又什麼話都又亂七八糟自己吞了回去,隻覺得珠珠哪怕是變得圓滾滾也好看:“好,我去辦。”

顧珠在尉遲沅的掩護下,重新搞了個鞋拔子臉在自己臉上,還點了許多的麻子,樂在其中的很,快正午才被尉遲沅拉進將軍府,見到了顧炙的父母——瀧大族長跟尉遲沅的小姑尉遲氏。

尉遲氏當初因為錢的事情跟瀧族長吵了一架,差點兒離婚。

現在兩人又和好如初,隻是每次說話之前,顧珠發現,尉遲氏都會溫溫柔柔地詢問瀧族長的意見,然後再闡述自己的意見,最後也不會要求瀧族長按照她的意思辦,而是靜靜地,等瀧族長拿主意。

比如現在,顧珠第一回以外人的身份跟瀧大族長還有其媳婦見麵,全程不會開口說話,都由尉遲沅代勞,便清楚看見瀧大哥哥如今像是當真有了幾分自我思索的能力。

“也就是說,你這位小友是大師的弟子,能夠願意教我兒易-容-術?這、這怎麼可能呢?還不要酬勞?小沅啊,你怕不是被騙了?這易-容-術非同一般,是絕技!旁人得了這中寶貝,怎麼可能輕易傳授出去?”

瀧族長不相信,而且又說:“再說了,炙哥兒已經在吃那神仙藥了,再過不久,他那皮膚自己也能長好……”

尉遲氏立馬拍了拍自家老爺的手,含淚道:“試試吧?好不好?藥繼續吃,那不耽誤什麼,倘若小沅送來的人是真的有本事,咱們的炙哥兒也能早一日出門,咱們的炙哥兒都在佛堂住了多少年了?一日房門都沒有出過,老爺你就不心疼他嗎?”

瀧族長想了想,到底是也心疼自己的兒子,雖不抱希望,但……試試吧?

“即使如此,那就試試,隻是此事隻能我們知曉,不能叫老太太知道。”瀧族長歎了口氣,心有餘悸,因為老太太一向便埋怨他跟尉遲氏不會教養孩子,他們的炙哥兒便在受傷後基本由老太太帶大。

老太太對炙哥兒的事事都藥過問,藥其實也都是老太太介紹來的方士給的配方,讓炙哥兒在佛堂住著,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覺著炙哥兒上輩子是有冤孽的人,沒有還完,所以這輩子命苦,要炙哥兒不抄完萬張佛經不得踏出佛堂半步。

瀧族長雖然也是相信鬼神之說,但這鬼神之說放在自己兒子身上,還是這樣不好的寓言,那就另當彆論了。

憑什麼他的兒子上輩子是十惡不赦的冤孽之人呢?他的兒子,他的炙哥兒,他再清楚不過了,是最最良善之人了,要不然當年那麼笑,怎麼還知道要去火裡救人?

瀧族長孝順,又迷信,既相信有祖宗的在天之靈在期望自己搞好將軍府,又不信自己兒子身上的因果報應,老太太說什麼話,他都聽,卻又打從心裡厭惡著老太太對自己兒子的貶低。

於是矛盾得手都抓皺了衣擺,被顧珠看在眼裡,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者,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

……

再次踏入佛堂,顧珠就看見瘦骨嶙峋的顧炙佝僂著背,趴在床上的矮機上,手裡捏著一杆筆,直接默背出佛經,筆速很慢很慢,虔誠不已。

尉遲沅忙前忙後幫他把需要做易容的東西都送進了佛堂,其餘包括謝崇風都站在佛堂外麵,等待著。

顧珠回頭看了一眼被關上的雙扇門,模糊的日光竟是透不過窗紙,渾渾噩噩的像是假的春日,就連一星半點兒的春日暖意都不願意施舍進來。

顧珠心裡沉甸甸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感覺顧炙這孩子,倘若自己不能讓他讀書向上為顧家爭光,最起碼也應該拉他離開這叫人窒息的佛堂,告訴他,容貌毀了就整,沒自信就創造自信,任何人說你上輩子是惡人所以這輩子才命苦,你就懟死他,告訴他:關你吊事?

“又見麵了,炙哥兒?”顧珠在顧炙麵前是沒辦法不吭聲的。

他走過去,蹲在炙哥兒床邊,歪著腦袋向上看。

正在默寫佛經的顧炙一般時候是絕不會在默寫經書的時候停下筆,可聽見小叔叔的聲音,卻看見個陌生小朋友歪著腦袋看自己,顧炙筆瞬間一頓,在紙上落下了個黑點,這張紙算是廢了,卻暫時得不來顧炙的半點兒情緒,倒是受到了驚嚇一樣後退了一點,盯著陌生麵孔的顧珠用不解的聲音問:“你是誰?”

顧珠露齒一笑:“你覺得我應該是誰呢?”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