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什麼絕?我讓你吃了嗎?”顧珠對著麵前一身淺藍色長衫的宋家小公子沒個好臉色,語氣不滿道,“我想去大牢裡看個人,你爹不許我去,你說怎麼辦?”
宋東西不如其父狡猾多心,是個天生腦袋缺根弦的沒頭腦,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誰對他不好,便從一而終的厭惡對方。不巧宋東西在顧珠這裡是沒有這毛病的,他自個兒也不知道為什麼並不喜歡顧珠總欺負尉遲家的公子,卻又在看見顧珠欺負完彆人就笑的模樣時,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諒。
“那、那我帶你去不就好了?我前幾日還跟老六他們打賭,帶他們去溜了一圈,你放心,跟在我後頭,保準你想見誰便見誰。”宋公子拍了拍胸脯,扯了個鴨腿咬了一口,便拿著走,上了馬車後,看見一個戴麵具的大高個兒氣勢不凡,跟自己同車,免不了就好奇起來,問說,“這是誰啊?早前似乎看見過好幾次,都跟著顧珠你,是你爹給你請的高手?”
顧珠看了一眼身邊的謝崇風,認真介紹道:“我爹給我找的陪床丫頭,會點兒武功,所以我就叫她女扮男裝出來保護我。”
宋東西目瞪口呆:“他是女的啊?!”
“怎麼?習武之人壯碩一點很正常嘛。”顧珠緊張之餘逗人家來讓自己開心開心,瞧見宋東西那小表情,果然瞬間就輕鬆了許多,“你看,他這裡這麼大,以後肯定好生養,模樣也俊著呢,你喜歡不?喜歡他還有個雙胞姐姐,介紹給你?”
宋東西順著顧珠的手看了看這位戴麵具的‘姐姐’的胸,點了點頭,是怪鼓的,隻是好像鼓的方式不太對。
“不用了不用了,我的陪床母親選好了的,是娘家舅母的外侄女,你這樣的……”宋公子拿著扇子遮了遮自己的嘴巴,湊過去跟顧珠耳語,說,“口味太重了,而且有點老。”
顧珠哈哈大笑,跟宋東西勾肩搭背,忽地又說:“其實你爹可不許我進去找人的,你若許了,豈不是回家要挨板子?”
宋公子繼續搖著自己的扇子,順便擺了擺腦袋,揚著下巴,說:“這有什麼?板子不算什麼,咱們認識多年,替你挨頓板子小事一樁。”
“行,事兒成了我請你再去吃頓好的。”
“一言為定。”宋公子立馬伸出自己的小指頭,他記得顧珠總跟駙馬爺這樣做,十分有意思。
很快到了大牢外頭,看守的牢頭坐在桌子邊兒喝酒吃肉,跟三五獄卒玩兒骰子,其餘站崗,遠遠聽見公子領著朋友來牢裡,也不管,說:“怕是又來逛一圈兒試試膽量的,儘管讓他們進來,好好看著,彆叫那些不長眼的犯人傷著了!”
牢頭兒說完,自個兒躲出去躲清閒,把差事交給了下頭。
被交代照顧宋公子跟小侯爺的是名叫四指的獄卒,這位獄卒可記得上頭有大人吩咐過,現在要跟小侯爺劃分界限,跟顧家還有尉遲家劃分界限,所以不管是這兩家的誰來這牢裡辦什麼事情,都一概不管才對。
可誰能想到,是宋公子領進來的?
獄卒淩亂了,卻不敢不聽宋公子的話,對著小侯爺更是不敢不恭敬,一聽是要找早前送來的劉靈那小子,登時說道:“在在!其實早該發配出去的,隻是這年長,又碰上春雨連綿,押送這些犯人流放的差事就耽擱了,推到了下個月。”
顧珠連忙眼睛亮亮地,走在最前頭,跟獄卒笑道:“那沒事兒,正好呢,還勞煩這位叔叔帶路,一會兒事兒成了,宋公子說要請酒錢。”
宋東西一臉問號,他什麼時候說過?不過一看顧珠對他挑了挑眉,宋東西便又認了,笑著點了點頭,討顧珠一個笑臉。
顧珠跟著獄卒走在最前,東拐西拐,到了陰暗潮濕的牢房深處,一路下去,無數雙黑暗裡的眼從兩旁望來,把他看得頭皮發麻,握緊了拳頭,眨了眨眼,努力忽視,才好受不少。
“就是這裡。”獄卒將人帶到,敲了敲木頭柱子,對單獨關著的劉靈說,“喂,劉靈,有人來看你,給老子機靈點兒,聽見沒?”
顧珠站在牢籠之外,其實還沒有做好心理建設,不知道見了殺-人-狂-魔一樣的靈哥兒該說什麼,怎麼求他把事情都招供,卻又沒想到牢籠裡的靈哥兒似乎發現是他來,也不敢見他,躲在一覽無遺的角落裡,背對著他,後背脊柱凸起,披頭散發的像是鬼魂。
顧珠怕鬼,這一刻卻很是恨鐵不成鋼,張口便罵:“劉靈,你自己坦白,是不是你害死了馮岩?然後把他丟進枯井裡?”
背對著他的劉靈不說話。
“自己做了的事情,有本事做,沒本事承認?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心疼你,當初真是不該收你,你讓我感覺自己是你的幫凶,你讓我惡心。”顧珠一激動,什麼都說了出來。
偏偏這句話叫長久以來沉默的鬼魂回了頭,眼底死寂緋紅,卻淌不出什麼淚水,隻啞聲承認說:“是我做的,小主子,你不是我幫凶,我認、我認……我……不惡心……你彆嫌我惡心……”
“很好,在場的都做個見證,宋東西,過來。”顧珠偏頭。
宋公子立馬上前兩步說:“我知道,我做個見證,放心吧。”
“很好,跟我去一趟三皇子那兒,順便把劉靈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