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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大年三十最是熱鬨,城外鞭炮齊鳴,婚嫁也總是湊在這一兩日下聘禮,又趕上落雪,皇城腳下的達官貴人們忙得不可開交,不是今日到這個府上去拜年,就是明日要去某親戚的家中吃飯,一來二去,過年時哪怕不必上朝,也比上朝還要累。
尤其是相府的大門口,排隊送禮的馬車從街頭一直延長到街尾,一眼望不到頭,是肉眼可見的權勢滔天。
正午時分,從長安長公主府裡出來了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前頭的馬車紅蓋金色流蘇,馬匹披著精致昂貴的馬鞍與馬栓,威風凜凜,儘顯皇家風範。
後頭的那輛馬車修得更是細致,嶄新的紅頂金色流蘇隨風而動,行駛在擁擠卻又剛好留出一條官道供馬車形式的路上。
一前一後的兩輛馬車很快穿過洛城門抵達城頭,洛城門的城頭貫是些達官貴人行走的城門,不必像直城門那樣需要檢查進城都帶了些什麼,隻管亮出自己的身份便能進入。
同理,當公主府的馬車緩緩行至到洛城門城門口,馬車裡邊推門出來個淡綠色衣裳的婢女,婢女梳著雙發髻,兩頭垂著青色的發帶,瞧著乖巧可人,一舉一動卻文靜又大氣,先是搬下來個精致的腳蹬,又跟馬車裡的人說了句什麼,很快便合上門,站在雪中伸長了脖子探望。
時間一點點過去,馬車裡的人不時從要問問相接的人來了沒有,婢女便溫順的去回話,每回,卻都是同一句:“再等等吧,公主,小侯爺興許愛看風景,雖說來回傳信的人說今日正午便可抵達長安,可到底是會耽誤一些的,怕是下一刻就能到的。”
馬車裡被喚作公主的人聲音淡淡的,飄渺地仿佛永遠不會落在地上,溫和柔軟,又有著幾分落寞的畏懼。
婢女是公主的貼身婢女雲婷,乃堂堂有品級的女官,走出去也是要受跪拜的人物,何等聰慧?聽出公主這破天荒的心煩意亂與惶恐,不得不慎之又慎,說話時是一萬分的小心,唯恐說錯了話去:“對了,公主,我們已然等了許久,怕不是錯過了?”
馬車裡的人緩慢將車窗打開,露出一雙明媚的桃花眼來,不笑時卻薄涼得很,柳葉眉上微微一挑,語氣叫人聽不出喜怒:“那便差人去各個城門都守著,的確有可能錯過,但西入長安的話,應當是走這洛城門才對……”
雲婷姑姑微微一笑,說著俏皮話:“小侯爺向來古靈精怪,半路上遇到個長相傻乎乎的大貓都要追上半天,還跟公主描寫了一頁紙的話,可不就是走哪個門都有可能的?”
長公主曹昭越聽了這話,紅唇頓時勾起個弧度來,低頭用捏著帕子的食指輕輕掩了掩,風華絕代便是此刻,哪怕是眼角有了些許細紋,也是有著無比驚人的美貌,但很可惜,長公主甚少這樣發自肺腑的笑一笑:“很是,珠珠那孩子,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我總催他,怕是不好,算了,我們還是回去等他,免得他嫌我這個當娘的煩。”
雲婷姑姑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重新上了馬車,走前卻還是交代了侍衛去各個門口守著,一旦看見小侯爺的車隊,立馬就前來稟報。
哪知道剛從城門口回到公主府,就聽有侍衛來報,說是在雍城門城頭看見了顧家的馬車,顧家老三的馬車正接著來自揚州的一行人,也看見駙馬爺跟騎白馬的少年會晤,把人給親自抱了下來。
正在下馬車的長公主在聽見‘駙馬爺’三個字的時候,眼底是一閃而過無人能捕捉的暗湧,麵上卻是依舊淡淡的掛著習慣性的微笑,說:“知道了。”
雲婷姑姑一麵扶公主回府,一麵抬了抬眼皮,小聲的提意:“公主準備了許久的接風宴,這會子都在廚房熱著呢,要不要叫駙馬爺還有小侯爺都回家吃?去那顧威海的家裡,怕是不妥的吧?”
顧家總共五房兄弟,老大顧道一很早便去世了;老二顧天霖十幾年前去世;老三顧威海在長安成家立業,時任三品翰林學士,雖說是個文職,卻又並非靠正經科考得來,是當年顧公還在時為顧威海求的官,幾十年過去了,隻升了一級,並且在翰林院毫無建樹,用翰林院其他人私底下的話來說,就是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東西;顧家老四多年前自娶了個陰親,便不敢在外麵鬼混,一說是收了心,當真愛那死了的平妻,又說是下頭不行了,正忙著求爺爺告奶奶的治病。
最後顧家老五便是駙馬爺顧勁臣了,今年也三十三歲,正是壯年之時,從前是個俠義書生,如今是個張嘴便沒句實話的吏部侍郎,手裡沒什麼權力,卻又比誰人都要可怕。
長公主似乎想都沒想,便篤定地說道:“不必,且等著吧,要不了多久,珠珠定然是要來我這將軍府跟我團圓的。”
雲婷姑姑依舊是擔心,怕公主失望,隻是不好再提。
另一邊,跟從前的大餅爹,如今步步生風,一舉一動都風度翩翩的爹爹走在長街上,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從前的人跟眼前人混在一起。
這樣的變化叫人陌生,卻又在被捏臉蛋刮鼻子的時候煙消雲散。
顧珠眼眶紅紅地,仔仔細細看著自家如今直接能出道的爹,總覺得有點兒理解當年為啥自家爹能夠成為四大才子之首,顯然是因為長得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