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暴露的心臟(2 / 2)

雖然吧,顧珠一直很不願意摻和任何會有危險的事情,可這事兒他知道了,總不能裝作不知道吧?要怪都怪三伯,三伯若是不來找他,他也不會糾結成這個樣子了。

顧珠在渾渾噩噩的無所事事裡等待著青州那邊二表哥的消息,寫信給在青州大營曆煉的二哥哥顧橋然,了解那邊的施工情況,結果是越看越無語……

“他喵的!二表哥這個蠢蛋!還當真是為了個女人跟大表哥搶飯碗,他毛都不會,去那裡乾什麼?!下頭人也不服他,他不曉得求助嗎?!”

連續看了青州二哥哥送來的三封家書後,顧珠在書房掀桌,一旁的待今大哥立馬放下筆,拿過他的信看起來,看罷亦是沉默不語,良久深深歎了口氣。

“待今大哥,你說,這二表哥現在回來,換上大表哥去救場還來得及嗎?”顧珠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邊深呼吸平複心情,“我是完全不能理解他們這種內耗的人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是和平太久了?非要有點兒外部矛盾才能一致對外?”

當然了,如果有了外部矛盾還是在搞內耗,顧珠可以斷定這大表哥跟二表哥沒救了,乾脆換人當太子得了。

三表哥就不錯,不,三表哥似乎也不行,城府也忒深了,也功利心過重……

“外部矛盾?”顧待今皺眉,他總是能從小堂弟的口中聽到各種各樣的新鮮詞語,如今已經能夠麵不改色的虛心求教,“珠弟弟你是說如果大興有外敵入侵的話,這兩位皇子才不會鬥法慪氣?”

“恩,可如果當真有外敵,豈不是又要打仗了?哎,我也隻是說說罷了。”

“的確,而且大興乃中原大國,周圍莫不是附屬便是臣服,再不濟也都和平多年,和親過,大家繁榮昌盛同氣連枝,誰想要先挑起戰爭呢?應當是不會的。”

“所以我說隻是說說罷了。”顧珠可不想真的打仗,他搖了搖頭,捏著橋然二哥哥給自己寄來的三封信,踹在袖子裡,便道,“我真是得去見見舅舅了,現在換人,還來得及。”

這回去宮中,顧珠誰都沒有先行告訴,他有令牌,腰間的玉牌那麼多,再加上守宮門的侍衛都認得他,就直接進去了。

有相熟的太監帶路,原本又是跟他說,皇帝病著,還不能見,要把他帶去公主娘親那裡,顧珠這回可不上當受騙,先是捂著肚子說自己肚子疼,要上廁所,然後打算直接翻窗戶逃跑,要悄悄躲開那明著帶路,實則就是不願意帶他見皇帝舅舅的太監!

然而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顧珠蹲在皇家禦花園的廁所裡,四處看了一遍,都沒找見可以爬上去窗戶的落腳點!

這前禦花園的廁所房間因為連著上朝用的大殿,可以供不少想要方便的大臣也來坐坐,所以修建得很高大上,有專門的擦手宮女,還有專門的洗帕子的宮女,那帕子還有乾淨的褻衣褲容需要的大臣更換,總之一應俱全了,卻偏偏除了坑位沒有人守著,可以做小動作,其他地方都有人看管,他想爬牆?做夢!

“謝將軍?您來了?今日是用什麼湯來淨手呢?”

就在顧珠愁眉不展之時,許久沒見的某人卻是來得正好。

他連忙從頗高的隔間木門裡頭出去,睜著一雙求助的眼睛歡天喜地迎接謝崇風。

剛剛從吏部出來,要回謝府的謝崇風原本是極少在宮內方便,今日像是一場上天早有預謀的遇見,讓他忽地調轉了方向走到禦花園這邊,然後在並不特彆著急的情況下進入了味道不管如何洗都實在還是有些熏人的茅房。

甫一踏進茅房,謝崇風就看見裡頭熟悉又永遠驚豔他的少年撲過來,握住他的手,說:“你來得正好!我想見舅舅!”

謝崇風比少年高幾乎一個頭,少年仰視他的時候,像是要靠到他懷裡去,謝崇風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哪怕過後對這舉動感到不悅,因為這一後退,倒顯得他心懷不軌。

他有嗎?

不,他沒有,絕沒有。

“你想見陛下乾我何事?”謝崇風狹長的眼眸略略眯起,垂眸看著古靈精怪的小侯爺,“你要見誰,直接去見,謝某隻是小小五品將軍,哪裡能說得上話?”

“……”顧珠擰眉,臉蛋上叫人一見便永生難忘的光彩瞬間淡了幾分,露出隻跟熟人才有的嬌橫,“鐵柱,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舅舅有一腿……唔!”

顧珠話剛說完,還沒得意的威逼利誘鐵柱呢,結果就被謝崇風一手捂住嘴巴,另一隻手放在薄唇上做出了個‘噤聲’的動作。

顧珠被捂得大半張臉都落入謝崇風手裡,隻有一雙大眼睛還在外頭,睫毛眨啊眨的撩落在謝崇風手指側麵,一時叫謝崇風瞬間鬆開手,低聲說:“不要亂說,小朋友,這裡可不是那天的酒館。”

顧珠哼了一聲,伸手撒嬌似的捏著謝崇風的袖子,扯了扯,說:“你不叫我亂說也可以,反正我現在是非要去見皇帝舅舅不可,你帶不帶?求你了。”

“……”謝崇風頭都是大的,按照他的意願,他是希望永遠都不要再碰到顧珠這樣的小孩,“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又威脅,又撒嬌嗎?”

顧珠一愣,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好像隻對你這樣……”

謝崇風微怔。卻很快又聽顧珠這小混蛋露齒一笑說:“哦,不對,還跟爹爹這樣,跟娘親這樣,跟二哥哥、待今大哥、瀧大族長還有好多人都是這樣的……”

謝崇風回神,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感覺自己有點奇怪:“你想去也不是不行,鬆手,我就帶你去。”

“不要,我鬆手你要是跑了怎麼辦?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會武功。”顧珠說完,乾脆雙手抱住謝崇風的手臂。

謝將軍曉得跟這小東西講道理怕是白費口舌,騙也騙不到人家,便先答應道:“你先鬆手,真的,鬆了我就帶你走。”

“不信,不信,有本事現在就帶我過去啊。”

“可你不鬆手,我怎麼小解呢?”謝崇風另一隻手指了指下邊兒,忽地露出個笑來。

顧珠原是有些害羞了,他是個基佬哇,看彆人的那啥還是有點羞恥的,可這鐵柱柱笑什麼笑?笑他肯定會放手嗎?

顧珠生怕自己當真信了謝崇風,謝崇風這個臭鐵柱卻不講信用,拔腿就跑,那他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次機會?

“你、你小解你的唄,又不是沒有見過。”顧珠嘟嘟囔囔,臉頰卻要命地開始發燙。

謝崇風跟顧珠兩人莫名其妙開始僵持起來,一塊兒站在小解專用的水溝處,前者用一隻手方便,後者硬是瞪著眼睛絕不閉上,不然好像就輸了一樣。

隻是不閉上眼睛,顧珠漂亮的大眼珠子便不受控製去瞄彆人,他說‘又不是沒有見過’,這話不是唬謝崇風的,他當真見過,當初謝崇風還是鐵柱柱,會尿床的好不好!又隻信任他,他就隻能親曆親為教傻了的鐵柱怎麼方便,隻是那時候他心無旁騖,懷著幾分憐憫,現在卻不是,他滿腦子黃色泡泡,劈裡啪啦跟過年一樣,被那大小嚇得爆炸。

——奇怪,他進宮來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小侯爺閉上眼睛,默默又回憶了一遍自己進宮的目的,但抱著謝崇風右手的雙手卻絕沒有鬆開半點兒。

以這樣古怪姿勢處理完畢的謝將軍正要係上腰帶,誰想外麵有太監竟是忽地又對一位來這裡方便的大人說話:“喲,韓公子,今日又跟大殿下忙了許久吧?”

一句話而已,瞬間叫豪華茅房裡頭的顧珠掐著謝崇風的胳膊就搖頭小聲說:“快躲起來!彆讓韓江雪看見我!”

謝崇風褲子還半掛在腰上,沒能好好係上,就被身邊突然暴躁起來的小東西給推進了木門裡麵,褲腿絆住他,導致他一下子坐在西洋桶上,而顧珠則連忙坐在他腿上,雙腳離地,學著他方才的動作,一麵捂住他的嘴,一麵將一根玉白的手指放在唇間,急促而緊張地說:“噓!”

顧珠反手插了木門的門栓,整個人都坐在謝崇風的身上,耳朵直豎,緊張兮兮地聽著外麵的舉動。

外頭腳步聲還沒有進來,但小太監卻跟韓江雪攀談:“謝將軍與小侯爺也在裡麵呢,韓公子不是跟小侯爺要好?這可真是緣分。”

顧珠‘嘁’了一聲。

謝崇風鼻尖下便是少年乾淨嬌嫩的側頸,卻是連呼吸都瞬間不敢太重,雙手虛虛放在少年的背後,護著不讓其朝後摔倒。

“他肯定要來找我了,你說我腳沒有放在地上,他應該發現不了我吧?”顧珠沒有多少借力點,便總是動來動去,隻是也不知道碰到哪裡,下一秒便惹來謝崇風一隻手臂箍著他的腰,立時叫他動彈不得,他便鴕鳥似的緊緊抱著謝崇風,腦袋埋在謝崇風的肩窩,聽天由命了。

“都說了要少招惹那韓家的韓江雪,你自己不聽。”

顧珠正躲人呢,自己都懊惱死了,卻還要聽謝崇風數落自己,不免氣不打一處來,委屈道:“我發現跟他不合適,所以不想理他了,他卻老來府上找我,一副很憔悴的樣子,我看了怕心軟,你也知道,他長得好看,好看的人總是有特權的,隨便哭一哭,我就沒辦法了。”

謝崇風的聲音顧珠聽不出有什麼情緒,用氣音評價他:“兒戲一般。”

“恩?”

“沒什麼。”謝崇風搖了搖頭,發現懷裡的少年又扭了扭,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後腰下,不重,但極具威懾力,“不要亂動。”

顧珠被打得一個激靈,後知後覺得察覺到為什麼謝崇風讓他不要亂動了。他既驚訝又有種說不出的嬌羞,渾身瞬間軟趴趴起來,像是灘水,掛在謝崇風身上,乖乖道了一句:“哦,我聽話。”

既是聽話,約莫也聽見了心臟跳躍的聲音,那心臟暴露在外一樣,跳動著,滾燙著,彌漫著潮濕、濃烈的氣味,就在他們中間,叫顧珠既覺得應當離那心臟遠一些,不然可太害羞了,但又大膽地有著幾分調皮的惑人念頭,想要更近更緊一些……

畢竟謝崇風啊……肯定是喜歡他啦。

顧珠根據這顯而易見的反應認定這謝崇風喜歡自己,心情大好,連外麵有著甩不掉的前任也似乎不算事兒了。

然而外麵的前任韓公子進來後沒有看見他跟謝崇風,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站在唯一關著的木門外頭,開口問候道:“珠珠在裡麵嗎?”

顧珠才不會蠢到開口說話,隻顧抱著謝崇風,鼻息灑在謝崇風的頸間,餘光看著謝崇風的喉結上下滑動,耳邊是謝崇風佯裝常態的音色:“是我,韓公子這麼有雅興?上茅房也要找人聊聊?”

顧珠抿唇笑,不敢笑出聲。

“非也,隻是聽外頭的公公攻說,今日顧小侯爺也進了宮,還入了這裡,我便想著過來看看。”韓公子在外麵聲音也平靜極了,“不知謝將軍可看見了他?”

“並沒有,不過聽說韓公子找那小侯爺許久了,小侯爺也不見你,韓公子何必死纏爛打呢?跟那白少主差不離。”謝崇風閉上眼。

韓江雪依舊是不走,甚至笑了笑,說:“謝將軍這話說得,我若是那日沒有在酒樓裡,知道你跟他有交情,幫他藏了一回,怕是如今都要被你騙過去。謝將軍才是,何必要摻和進彆人的事情裡?謝家的事情還不夠你摻和的嗎?還是說謝祖崢那邊如今忙著對付大皇子跟二皇子,還用得上你,所以懶得指使謝家老爺打殺你?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怕是不知道給了陛下什麼好處,才會在匈奴聯姻的時候沒有把你送上刑場,來作為兩國聯姻的友好禮物。”

顧珠聽得認真,眨了眨眼,睫毛刮過謝崇風的發絲……

謝崇風:“正是呢,所以我樂得清閒,跑來宮裡逛逛,看陛下有沒有什麼事情能交給我,好讓我報答陛下,謝某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東西,隻願能為母親博得一個入謝家祖墳的機會,所以大哥讓我做什麼,謝某都在所不辭,哪怕是做一個劊子手呢,隻要能保得老相爺在乎的江山社稷,謝某也算是儘孝心了。”

“那麻煩如此有孝心的謝將軍開門來,好叫韓某膜拜膜拜。”韓江雪垂眸,可以看見牆壁斜窗落入此地的光將木門裡麵的影子泄露了一小節出來,影子的確是隻有一個人的腳,沒有其他人,但韓江雪就是想要看看,畢竟公公說過沒有看見小侯爺出去,那麼不在這裡麵,會在哪兒?

“膜拜那真是大可不必,謝某便秘,現下還坐著呢,起不來,怕是要好幾個時辰才好。”

韓江雪:“我有時間。”

“是麼,那韓公子不必去大皇子那裡嗎?最近聽說大皇子脾氣不大好啊,陛下遲遲不叫那河道總督的位置換人,到底是逼他後退一步,把能人送給二皇子,來博取一個兄友弟恭的名聲,還是放任二皇子自我毀滅,連帶著他日後上任,也不能隨便啟用那能人義士,不然會被疑心是故意禍害百姓,嫉賢妒能,自私自利,難當大任。”

韓江雪一愣:“沒想到謝將軍還有這般見解。”

“隻是聽府上的大哥說得多,便記下來了罷了,要我說,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應當勸大皇子將那東方柯獻上給陛下,陛下一定會重重嘉獎大皇子,這比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戲碼,好得多,不然到時候我家那位大哥一個不高興,將東方柯的存在捅到皇帝那裡去,你那大皇子這‘心思歹毒’的名頭怕是要在陛下心裡生根了。”

韓江雪聽罷駭然,他們原本便是抱著一意孤行的法子,想要讓二皇子徹底離開奪儲的隊伍裡,底氣便是謝家的謝祖崢哪怕再瞧不上大皇子,也應當是不敢真的不扶持大皇子。

大皇子可是唯一有謝家血脈的皇子!

可謝崇風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謝祖崢還敢造反?想要在青史上留下萬年臭名不成?!

——不,謝祖崢那狂妄自傲的性格,很有可能!

韓江雪瞬間無法在這裡跟謝崇風耗時間,這可是關係到他全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韓江雪自作為大皇子的伴讀開始,便全家都站在大皇子的背後,與大皇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大皇子永遠被皇帝厭棄,那麼他們家所有人也將仕途無望,倘若謝家要造反,那麼他們這大皇子一脈的人,怕是生都不能了!曆來造反之人焉能留下前朝餘孽?

韓江雪立馬便折返出去,離開前對他不知道在不在的顧珠說:“小侯爺,若下此能聽韓某說上幾句心裡話,韓某感激不儘,隻是現下韓某還有要事,實在不得空,望改日親見。”

說罷,腳步聲遠去,顧珠還掛在謝崇風的身上,眨著一雙故作單純的大眼睛羞答答地感受那暴露在外的心臟的溫度,說了一句:“需要我幫忙嗎?可以借你一隻手。”

結果謝崇風不解風情,迅速推開他,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冷麵沉聲地警告道:“離我遠點,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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