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表哥上去還好說,娘親應當還能繼續做她的長公主,可若是謝祖崢上去,那曹家就徹底完蛋了!
就謝祖崢那樣的人,顧珠很懷疑爹跟這貨合作完畢以後,這貨也不會按照約定對他家多好,再加上他也算是半個曹家人,怕不是也要讓他消失。
——爹會不會被謝祖崢騙去賣了還幫忙數錢啊?
顧珠騰然升起的擔心並非毫無根據,他永遠記得他在揚州被拐的那天,爹暴露勢力就為了救他的事……
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既為了他報仇,也為了給他榮華富貴。
可仇恨在顧珠心裡淡如雲煙,他那時候小,隻覺得駭人聽聞,但記不清楚,榮華富貴更是有便享受,沒有就窮活,不是非要不可的。
隻可惜這些話,他的爹爹聽不進去。
顧珠同樣躺在草地上,歎了口氣,這口氣卻是還沒能順順暢暢從嘴裡吐出去,也不知道哪裡蹦出來一連串的尖叫,霎時間打破了小顧府的寧靜!
“啊!!救命!”
“老爺!禁軍統領說要抓您!”
“老爺!出事了!”
顧珠與小侄兒顧礁幾乎是瞬間就一塊兒從地上爬起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俱是隻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茫然’二字。
他們一前一後的出去,走到前院便見黑壓壓一片帶刀禁軍侍衛將整個小顧府包圍起來,為首之人乃禁軍統領王思崖,正殺氣騰騰,鐵麵無私,對著手下說:“將所有人扣押起來,帶回大理寺審訊,一個都不許放過!”
顧珠沒見過這種雞飛狗跳的場麵,但到底比顧礁冷靜,眼瞅著顧礁也被抓起來,忍不住上前問道:“不知道這位大人為什麼抓我家人?”
王統領對著顧珠微微鞠躬行禮,說道:“見過小侯爺,侯爺莫急,此事與你無關,隻是侍郎府顧威海通敵賣國,證據確鑿,所有顧府上下都是連坐之罪,現下駙馬爺也遭受了牽連,但隻要確定不知顧威海的事情,應當是能夠洗清罪名。”
“什麼!?我爹也被抓了?”淦!三伯那病秧子平時不顯山露水,關鍵時刻這真是特麼的好大驚喜,“我可以確保我爹絕不知情!且連坐未免太不公平,更何況就我那三伯?他走一步咳三步的人,怎麼通敵賣國?”
“確有證據,還請侯爺明察,不要為難在下。”說著,王統領對著手下便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命令,“全部帶走!”
隻轉瞬間,小顧府連個喘氣兒的都沒有,一地狼藉。
顧珠莫名其妙一個人站在小顧府的前院,連郭管事竟是都被帶走,他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事情來的太快了,他耳邊還回蕩著顧礁那傻小子哭喊著要他救命的聲音,可憐顧珠自己都想哭,哪裡想得出辦法?
興許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宮找娘親求救,聽說娘親跟舅舅感情很好,不然娘親也不可能在舅舅病重的時候陪伴左右。
可他已經跟娘親生疏了許久,這貿然找上門去,就是求娘親辦事,他……他臉皮得是有多厚啊?娘得怎麼看他?
然而顧珠雖然為難,卻完全沒有瑟縮,尋了自己的小白馬就朝著皇城前去!厚臉皮就厚臉皮,哪能跟他爹的老命比?!
進宮很順利。
顧珠一路暢通無阻,及至到了長樂宮外麵,才發現有點兒不對勁。
長樂宮是皇帝的寢宮,娘親在這裡跟他見麵,豈不是皇帝舅舅也在?
更奇怪的是整個長樂宮宮人少得可憐,藥味極濃,夾雜著什麼腐爛了的味道……
他跟著自稱叫周福的公公進入雕梁畫棟處處精致的院子,去往東殿的寢房,越是靠近,越便嗅到那腐爛的味道加深。
顧珠有種不好的預感,周公公卻微笑著請他進去:“小侯爺,長公主正在裡麵等你,快進去吧。”
顧珠腿肚子都抽了抽,軟得要命,可全家那麼多條命,都在他手裡攥著,他不進去,就真的沒有一點兒希望了。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繞過小廳,走到那裡間,就見公主娘背對著自己坐在床邊,而床榻下跪著十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最小才三歲,什麼都不懂,又好像什麼都懂,跪在那裡,跟所有皇兄們一塊兒垂淚。
而床榻上躺著的,是臭味的源地。
那是一具長了屍斑的骷髏一樣的身體,身體的主人曾跟他寫信十餘年不停,後又當著他的麵痛哭過,最後成為這般模樣。
顧珠站在那裡愣住。
娘親卻平靜地回頭對他招了招手,說:“乖珠珠,你過來,跟你舅舅好好告彆。你舅舅有遺言,要你親自捧著詔書去宣讀二皇子即位,你可願意?”
顧珠張了張嘴,看著無數雙或悲痛或茫然看著他的表弟們的眼,說:“我爹他……不讓我參與這些。”公主娘這是讓他跟二表哥綁定,逼爹爹幫二表哥上位啊。
“你爹如今說話不算數了,乖珠珠,娘希望你自己判斷,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顧珠一時頭皮發麻,知道公主娘這是在告訴他,隻要自己聽話,爹就能放出來,可他這樣做豈不是讓爹一出來就跟謝祖崢成為對立方?他不知道自己這個選擇到底對爹爹來說是好的,還是壞的,可恨他根本也想不到其他方法。
情急之下,他點了點頭,說:“好。”不管如何,他的爹爹,先救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