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小十二緊張站起來,想要追,卻被周公公攔下。
周公公平靜地道:“殿下是未來大興的主子,從前的兄弟哪怕再親也是您的臣子,沒有主子做什麼還要哄著臣子的……”
小十二立馬不敢追,複坐下,卻坐立不安。
“周公公,十三弟還小,那些話不是他的真心話,還望不要告訴謝將軍跟表哥。”
小十二緊張兮兮,咽了咽口水,心中當真懷著幾分對過世二哥的歉意,這皇位的確……應當是二哥的,隻是……隻是……他陰差陽錯上了這位置。
周公公眸色淡淡地瞥了一眼十二皇子,狀似恭敬地回:“是。”
小十二卻被周公公那雙藏著輕蔑的眼神給刺到,他想到謝崇風也是如此看他,小手頓時握成拳頭,久久不能鬆開。
一個太監,輕蔑他什麼呢?不過是謝崇風的一條狗,一條狗都敢輕蔑他?
他是皇子,不久將是皇帝,但沒人覺得他能做好一個皇帝,沒有人……除了表哥。
小十二背著愧疚與孤獨的自我厭棄,吃完了一頓毫無胃口的早膳,用完便去繼續寫大字,隻是寫字的時候,他的小表哥並不在,他問周公公表哥去了哪裡,周公公也不直接告訴他:
“自然是跟將軍辦事去了,該回來的時候,自然要回來,殿下還是繼續練字吧,一會兒先生來了,可是要檢查的,不要辜負王爺和將軍對您的期望。”
小十二聽話的點了點頭,練字時筆力卻越來越狠,每一筆都逐漸拉出鋒芒,心中一點一滴都是墨般的濃稠陰鬱。
他自然是知道不能辜負表哥,但他可不信謝崇風對他有什麼期望,謝崇風肯定是認定他不會有什麼出息,才願意讓他繼承皇位!
他討厭謝崇風,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因為身邊的周福是謝崇風的耳目,於是隻繼續寫大字,一張張不知疲倦的寫下去……好像這樣,就不會害怕周福,不會害怕給表哥丟臉。
另一邊,顧珠跟謝崇風一同下了馬,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大理寺,在大理寺卿的陪同下,見到了監牢裡正呼呼大睡的三伯。
大理寺監牢中條件很好,畢竟關押在這裡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官宦人家,有的可能今日是階下囚,明日就複寵,所以平常時候都是單人單間,碰到極端惡劣案子的時候,才會兩人一間。
顧珠頭回進大理寺的監牢,比回憶裡揚州的監牢好許多,起碼床是床,被子是被子,沒有用稻草隨隨便便堆在裡麵,讓犯人躺。
他一站定在牢籠外麵,狹長的過道便燃起了火把,幽幽將監牢點得更亮。
跟三伯同間的犯人最先清醒,一看見他,又望了望他身後跟著的謝崇風,立即大喊一聲,推醒三伯便說:“顧大人!你侄兒來了!快醒醒!”
顧珠不大高興地皺了皺眉。
“啊?什麼?”被晃醒的顧老三頂著一張枯瘦蠟黃的臉,醒過來後便將目光鎖定在牢籠之外那穿著一身雙魚暗紋描邊白衣的少年身上。
少年長發如雲,烏黑亮麗,雙目如半月,不笑也多情,臉上繃著冷霜,雙手端莊地交疊落在小腹前,凝視他。
顧老三眼淚都在這一瞬冒了出來,噴著大鼻涕泡,幾乎連滾帶爬地湊過去,抓著欄杆哭道:“好侄兒!你是來放三伯出去的嗎?!快啊!快放我出去!”
顧珠沒有說話,甚至還在三伯口水似乎要噴到自己的時候,嫌惡地後退了一步。
激動的顧老三見狀,漸漸明白自己的處境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麼好。
他疑惑地先露出個苦笑:“珠珠?你還在等什麼呢?謝將軍?謝將軍你親自來這裡,是有何貴乾嗎?”
謝崇風餘光見他的歲歲像是很不願意跟顧老三說話一樣,便乾脆上前一步,讓少年站在他身後去,問顧老三:“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顧老三眼珠子轉了轉,笑著說:“隻要回答了,將軍就能放我出去嗎?”
顧珠想要說‘你想得美’,但也知道自己若是當真這麼說了,這貨肯定不會認真回答他跟崇風的問題。
“恩,那是自然。”謝崇風眼都不眨地撒謊,微笑道,“聽說你染了一種煙癮?可還有那煙葉在手上?”
顧老三原以為謝崇風要問關於他泄密了那些事情,再不濟也應該是想要知道跟他交易的都是什麼人,雖然這些他都在大理寺卿的手裡交代得差不多了。
“啊?”顧老三有點茫然,但想了想,回答說,“沒有了。”他是真的一點兒也沒有,“那煙葉將軍要去想做什麼呢?”
謝崇風還沒回答,就聽跟顧老三一個監牢的安大人爭先恐後地說:“我!我有!謝將軍要嗎?”
“好,你跟我出來一趟,有些事情,要你配合。”謝崇風淡淡開口,讓大理寺卿開門放安大人出來,便要領著他的少年離開。
誰知道後知後覺自己不會被放出來的顧老三突然伸出一隻手來,緊緊抓住顧珠的右手:“等等!就這麼走了嗎?顧珠,我可是你的三伯!”
“唔!你乾嘛?!”顧珠右手如今可金貴了,日日被按摩著,流水一樣的昂貴藥材用著,才恢複過來,但還不能大幅度動作,結果被顧老三一扯,顧珠感覺自己手臂抽筋一樣疼得要命。
“我乾嘛?你不放我出去嗎?我可是你三伯啊!”
“我乾嘛要放你出去!你自作自受,活該!”顧珠掙脫開,餘光看見三伯手臂上的爛瘡,冷笑道,“你以為他們給你的東西有多好,那煙葉有多舒服,不過是□□,一點點殺死你,愚蠢的東西,損人利己的事情,下輩子少乾,知不知道?我爹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
“你!”顧老三慌張之餘,怒道,“你個小兔崽子,不過是賣-身給了謝崇風才留下一命,有什麼資格說我?就你爹?你爹跟謝祖崢一夥,他賣子求生,跟我有什麼區彆?!”
這話後麵還有一堆,隻是顧老三突然被一隻手從監牢外麵伸進來,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堆話便卡在喉嚨裡,變成爆突的眼和嘶啞的求饒。
顧珠看著謝崇風單手便捏著三伯的脖子,將人提離地麵,其實想說自己根本不在乎這貨罵他的話,反正都是個要死的人,但他還未開口,就被謝崇風抱著腦袋,按在懷裡,隨後是‘哢’的一聲脆響,一個重物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