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鍛造了幾個小時,張老觀察鐵匠鋪的各個武器鍛造,在各個小團隊中來回行走,偶爾指點。
這些畫牌、狗尾巴武器,的確是有些門道。
可這工藝太粗糙。
是占據了妖獸材料神通上的優勢,不然根本就比不過如今如此內卷的武器商圈競爭。
“這裡,該那麼打,一輕一重。”
“節奏,對,配合呼吸,呼吸是最重要的。”
“每一個優秀的鐵匠都是一個優秀的鼓點大師,一個優秀的音樂家。”
“我們鍛造一柄優秀的武器,就像是演奏一首流暢到極點的美妙樂曲!”
“你們這太多亂七八糟的雜音,一聽就知道不行。”
張老不斷指點,甚至自己親自上陣。
仿佛那之前看到的驚悚一幕全是幻覺。
當然他心中縱然還有疑慮,又能怎麼樣?
請神附體之後,他的殘魂在飛速消散,估計幾個小時後就會燃儘生命的全部。
這些事都無關緊要了。
他在生命的儘頭,隻想著好好打鐵,過一過手癮,順帶教一教人就算是圓滿結束了。
時間從中午來到黃昏,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前輩,你覺得這個畫牌怎麼樣?”
到了晚餐時刻,韭菜榮忍不住走出來。
張老放下手中的錘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回憶著畫牌的鍛造過程:
“嗯,看得出你們是很會總結規律,用本子記下資料數據,進行你們口中的對照試驗,發展很快。”
張老臨終前,心中也十分驚歎這些人的純粹。
他們滿嘴“升級”、“傳授經驗”、“合作共贏”的詞語,瘋狂推動自己的技術發展。
要知道。
類似鐵匠的副行業很多小技巧,秘訣,都不會輕易傳授給其他人的。
哪怕是家族鐵匠鋪也是劃分幾脈,各自鍛造,秘訣隻傳給自己的直係後人。
而這些人仿佛沒有戒備心一般。
也是這樣的鍛造模式,讓他們研究速度超級快。
起碼,低階鐵匠上的這一兩樣法器,已經極其紮實,再加上自己幫忙磨合一些小細節、缺點,相信他們鍛煉幾天,就會徹底把這兩個武器鍛造好。
這時,門外的蘇魚娘跑過來:
“前輩,請參加我們的晚餐聚會,我們順帶為您送行。”
張老愣了一下,點點頭:“既然如此,老夫就在最後一刻,吃一頓晚餐吧!”
很快。
一群人圍著篝火坐下,載歌載舞。
歡聲笑語不斷。
張老怔怔地看著這一幕歡快氣氛,釋懷而笑。
他居然覺得臨行前,看到這一群充滿朝氣的鐵匠,也是一件樂事。
“大人,您對我們怎麼看?”火光閃耀之中,食神端上了飯菜。
張老想了想,“努力,勤奮,好學,最關鍵是眼中還閃爍著滿懷夢想的光,這是一個團隊走向成功的核心要素。”
“前輩,您不用那麼誇他們的,他們會驕傲的。”醫仙女嬌憨笑道。
“我呸,我們很強好嗎!”有鐵匠大怒:“我們要成為天下第一的鍛造山莊!為天下人類開道!”
醫仙女反駁:“強個鬼,低階法器研究了那麼久,還是那個樣,隻能請神了。”
張老隻是靜靜看著他們的交流,笑罵。
他其實心中已經隱約猜到這個畫牌的鍛造工藝,“水軍”到底是什麼。
是人。
這個山莊大有問題。
按照常理來說,連章家高階鐵匠都看不出來水軍的跟腳,張老這一個更弱的鐵匠殘魂,怎麼可能看出呢?
但是他親眼見證了那一群“水軍”在鐵匠鋪上敲敲打打。
隻要一聯想。
就會明白水軍,是魔修口中的兩腳羊,活人參。
可他看著這一群歡聲笑語的人,實在無法和那恐怖的事聯係在一起。
他感覺自己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彌留之際,忽然問道:“水軍,你們到底為什麼要如此?”
周圍吃著飯,吹著牛的鐵匠們,神色一下子僵硬起來。
果然還是被猜到了。
氣氛沉悶之際,燒柴坤站了出來,指著山下:“您看到山下的那一堆篝火了麼?”
張老目光望去。
那是一個巨大的圍牆。
燃起篝火,一群遙遙相望的女子,竟然在那邊舞蹈,舞姿優雅迷人。
“那是,我們的妻子。”
燒柴坤講述了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
這片偏遠的山村上,數百年裡有一群淳樸的村民在生活著,夜不閉戶,拾金不昧。
他們在山上的學堂讀書,修煉,保衛山莊。
而山下的女子,則是走非職業的鍛造路線,是一種特殊的畫師,繪畫山水,進行售賣。
但有一天,詭災來襲,衝天的戰火環繞這一片土地,淒慘的咆哮聲,怒吼聲,不絕於耳。
燒柴坤說到這,麵露苦澀:“如你所見,她們已經是一群詭了。”
“當年那一場詭災,我們山莊裡的戰士,沒有保護好她們”
燒柴坤說到這,已然潸然淚下,嗚的一聲嚎啕大哭:
“如今,她們依舊在山下遙望著。”
“我們無能為力之下,隻能臨時轉職成為鐵匠,用她們的屍骨鍛造畫牌。”
“畫牌是我們最近這兩個月才開始學習鍛造的,讓她們的屍骨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
“她們熱愛繪畫,每當用她們鍛造的畫牌寫字,就能想起她們。”
“甚至於,我們為了更好鍛造她們的畫牌,讓她們在人世間留下痕跡,不惜用五千法錢,購買了一個請神牌,緊急學一下鍛造記憶。”
“所以,您來了”
燒柴坤聲音逐漸哽咽,
“抱歉,我們真的不是有意騙您的,我們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我們隻害我們自己,我們隻想留住我們的愛人。”
張老放開思緒。
的確,他們鍛造的時間絕對不長。
因為從他們的手掌老繭,以及條件反射就能看出,是一群新人。
絕對不到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