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一想,甚至可能真隻有不到兩個月。
但是兩個月就有這種水準的記憶,對方是有多勤奮,多刻苦,可想而知。
隻怕每一天,都像是這樣努力,忍受枯燥。
張老望著山下的舞蹈,美輪美奐,莫名升起一種淒美之感,禁不住想象那是什麼樣的情景。
山上一群鐵匠們在鍛造,一群山下的女子在洗衣做飯,在等待,孩童在追逐嬉戲,看書,散步。
哪怕如今。
她們仍舊想著山上的丈夫,每夜給她們舞蹈,遙遙相望山上讀書的書生們,維持著生前的日常。
這是一群癡情人。
她們在山下,每日的篝火晚會中重複著舞蹈。
——這是她們寫給他們的遺書,也是情書。
張老看著山下的舞蹈,歎氣了一聲:
“罷了,罷了,這事我也不問了想不到臨走之際,見證伱們的故事,也是一種趣事。”
他事實上非常聰明。
假意應和,隨意指點,完成臨走前的遺願,打鐵鍛造,過癮一番。
之後,就離開這個世界,不傳承記憶碎片給請神的此人。
請神,講究的是契合度。
自己抵抗,對方不會得到多少的鍛造碎片。
他本意是不想幫助這些惡劣扭曲的人渣,魔修。
可如今,倒是自己錯怪他們了。
是山莊上的一群癡情漢子。
“抱歉。”
張老為揭開對方的傷疤道歉。
“沒事。”燒柴坤輕聲喊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今日,我們一醉方休。”嘔泥匠豪邁敬酒。
“那喝酒!”
張老也不問了,彌留之際,何須計較那麼多?
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也放開了心神,也不再隱藏一些訣竅,耐心和鐵匠們教導,交流起來。
鐵匠們也說起過往,年輕時的從前。
“想當年,我和愛人情投意合”
“可惜,有個名叫河蟹的妖獸,阻止了我和愛人的那一日同房,時至今日,結婚許久,都還是不得親近。”
“苦也,命也。”
“唉,河蟹,為我們此地獨有妖獸,真歹毒。”
雙方喝得醉醺醺的,飯菜和閒聊驅散了隔閡。
“東邊來了個喇叭,西邊來了一個傻瓜~”
遠程有人即興唱著歌,打著快板,一唱一跳,倒也有趣。
嘩啦啦!
篝火燃燒綻放星點,溫暖了冬夜下的人們。
烈酒入喉,火光之下,人類共通的情緒拉近了雙方。
也有美麗的少女站在高處,有清冷淒美的聲音哼唱著不知名的地方歌謠,訴說著經曆,溫這片暖冬夜裡的人心。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儘餘歡,今宵彆夢寒。”
隨著悠揚婉轉的歌聲,張老越喝記憶越朦朧,久違地想起了從前。
莫名想起了自己和那個少年時女子的愛恨,鍛造時的夢想,意氣風發,直到三千年後的如今
再看這一群年輕人,莫名感同身受。
他記憶漸漸模糊,喝得臉頰通紅,徹底消失了,迷迷糊糊說出最後一句:
“你們不要氣餒。”
“這片大地滿是墳塚,和心愛之人的生離死彆常有。”
“我臨終前見證你們感人的故事,也是一場緣分”
嘩啦。
他倒在雪地中,看著夜空的漫天星辰,記憶漸漸模糊。
隱約看到一雙手在眼前朦朦朧朧地搖晃,似乎在試探自己的視力,並且耳邊傳來聲音。
“前輩,聽得到麼?聽得到嗎?”
“估計搞定了。”
“嚇我一跳,還以為對方要反抗,抵抗記憶傳承”
“嘿嘿,他真的信了。”
“老祖走好。”
“老祖好走。”
“這一次,還好我們臨陣發揮,讓他放下戒心,說出一波善意的謊言,讓人家走好刀啾啾應該能接受30%以上的鍛造記憶。”
“最起碼是a級通關了?”
“切,還不是我之前就準備好了這個山上山下的故事?這竟然用上了,成功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張老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細細碎碎,仿佛惡魔的低語,在他彌留之際呢喃。
“嗯,煽情劇本沒給張畫萍用上,給這一位用上了,看起來效果不錯。”
“呸,是你燒柴坤的功勞麼,是我食神的功勞,要不是我在他酒裡放了屍彩蘑菇,他能那麼容易精神恍惚,被煽情,信了我們的鬼話?”
“哈哈哈。”
“嘿嘿嘿。”
“嘻嘻嘻!”
詭異驚悚的瘮人笑聲不斷響徹山莊。
張老聽著這些話,徹底氣急,強烈的情緒波動讓他精神都恍惚了一下,清醒很多。
我信了你們的鬼話?
——我被騙了?
賊子!
好一群賊子!
這一刻如果能詐屍而起,他必然要這一群人好看,可惜他的意識也就清醒了那麼一下,已經漸漸消失。
他徹底反應過來。
這是一個不知名的深山魔修家族,陰險狡詐,擅長欺騙,暴虐殘忍,心理扭曲,用活人鍛造。
張老不斷回想著,失去意識前隻剩下一個強烈的念頭:
這到底是一群什麼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