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州城牆之上,張忠賢昂首望天,不禁慨歎:“當今之世,戰亂頻仍,相互殘殺,無休無止。
牧人於草原寒風中,養羊數十隻,饑餒至死不得食一口,自身亦被頭人、首領,視如牲畜。
唐人於耕地忙碌至死,所種糧食未知可否果腹……如此世道,何時方休?”
“至高的上帝啊,祈願您始終能庇護你的選民—金漢人吧!”
………………
伊州城規模不大,卻也是一座能夠容納兩三千戶人口的簡易要塞。
此刻,伊州都督府前,張晟看著密密麻麻跪在地上表示投降的胡人與漢民,沉默許久。
隨著城牆上喊殺聲逐漸減弱,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伊州城已被他徹底攻占。
現在,他要在這裡,接受所有伊州人的投降。
張晟騎於馬上,俯視著俘虜,沉聲道:
“我言出必行,除了那些頑固抵抗和剛準備逃走的人,你們隻要開城投降,便可保全性命!雖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你們將成為我的奴隸,為我勞作放牧。”
又看向那些剛才被金漢勇士頂在前麵用作炮灰的城外俘虜,道:“你們活下來了,我曾承諾過,隻要你們在攻城後存活,就能加入金漢,成為我的屬民!”
“我等謝過伯克大人不殺之恩!”幾個胡酋和戰俘,立刻緊張的帶領著伊州城的百姓,叩頭謝恩。
(伯克、彆克、貝格是長官、老爺的意思)
麵色蒼白的陳雲德、陳雲鵬、陳雲雀兄弟三人被拖了過來,張晟的一眾近衛頓時怒目而視。
若不是張晟尚未發話,這兄弟三人早已被斬首示眾。
“狗奴,叛徒!沒想到自己會有今日吧!天子任命你為伊州守將,你卻轉頭投靠回鶻人,可曾想過報應來得如此之快!”張西豹怒不可遏,對著眼前的陳雲德兄弟三人罵道。
陳雲德聞聽張西豹的怒吼,沉聲道:
“伊州自我陳氏接受大唐皇帝詔書起,便世代鎮守於此。你父親張承奉有何資格任命我為伊州守將?我陳氏並非你張家之臣,這破爛歸義軍休想成為我陳氏之主!”
張晟搖搖頭,不願與他多費口舌。如今自己才是執掌生死大權之人,切不可被這些人擾亂心神。於是他沉聲道:
“帶下去,休要讓他再叫囂,我不想見到這些雜種。
將與陳氏有血緣的所有男丁處死,把陳氏的女人統統關押起來,待離開伊州後,分配給未婚的百戶長和近衛軍。”
“遵命,殿下!”
隨後,金漢人占據城門,以及城內各個關鍵要點,到處由金漢人駐守,巡邏。
而金漢部的三十個百戶的部民,紛紛圍著伊州城,在城外紮下了營地,炊煙漸漸升起。
戰鬥結束了!
開門投降的伊州人中,許多人拿著草料、豆子和大量的酒水吃食,走到張晟和近衛等人身旁,恭敬的跪在地上,遞了過來!
張晟肯定不能直接拿起來就吃啊,他讓俘虜中的一些地位較高的頭人上前來,讓他們把這些食物和水依次先嘗一下。
過了一會,當金漢人看到他們沒事時,這才才放心吃。
如此一來,便可被視為伊州人向金漢征服者臣服的標誌。
更為重要的是,通過接受糧草,張晟將這些被他征服的伊州人,視作自己的部屬,要求他們聽從自己的命令,賜予他們金漢人的庇護。
一些跪在地上且膽大的塞人和漢人,仰頭看著眾多護衛之中,那位威武的唐人首領,據傳此人乃是張議潮的後裔。
觀其身形高大,身著黑中發亮的鐵甲,體格異常健壯,一道長長的傷疤,自腦門穿過眉骨直達眼簾處,顯然是一位身先士卒且身經百戰的勇士。
頭發濃密異常,看著摘下唐人冠冕後的束發,眾人確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確係唐人無疑,隻有唐人或者說,漢人方有如此發型。
一臉的胡須連接到耳朵上的鬢角,以及喉嚨下的胸膛,故而難以看出此人的年紀,不過看上去較為年輕。
由於滿臉胡須濃密,所以在吃食時,眾人隻能看到對方那潔白而鋒利的牙齒,仿若猛虎一般。
之所以會猜測對方的身份是否為唐人,是因為這個看上去凶悍異常的唐人,眼窩有些凹陷,看著與塞人頗為相似。
但眾人心裡清楚,眼前之人,有著令人畏懼的攻擊力,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膽大無畏、血腥且殘忍。
所以當張晟向這幾個膽大的俘虜看去時,幾人立刻低頭在那瑟瑟發抖。
此時一個身披袈裟、長須飄飄的佛家和尚,從人群中穩步走來,向著張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