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眾誌成城的拍馬屁儀式中,老皇帝極大滿足了顏麵,寬宏大量地赦免全天下葡萄的罪責。
郝瑾瑜緊跟劉子駿身後,兩人往回走。
他看著劉子駿小心地剝開手裡的葡萄皮,塞入口中,好似吃的是什麼珍貴的靈丹妙藥。
郝瑾瑜疑惑地蹙眉,小太子尋常隻會嫌棄葡萄汁水黏膩,非得要侍女們剝好放進碗裡,方會食用。
今日不但為了葡萄,反駁皇帝,還格外珍惜,甚至嘬了兩下指尖……
“我怎麼記得你不喜歡吃葡萄?”郝瑾瑜問道。
劉子駿一僵,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劄記的文字。狗閹人不能人道,便用各種下作手段褻玩原身。
其中就有閹狗如何哄騙原身“吃下”葡萄,汁水四濺的場麵……
故意的!
他分明意有所指,故意調情!
最愛吃的葡萄瞬間變得惡心無比,劉子駿緊握寶劍的手青筋炸起,恨不得當場砍了奸佞。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忍耐。
他在老皇帝麵前暗示閹狗假借聖名行事,逾越甚此。
老皇帝沒有分毫惱怒,仍舊把修台之事交給閹狗,可見對其十分信賴,遠超原身這個太子。
劉子駿敢斷言,即便他死於非命,老皇帝都不會責怪閹狗。
可惡!可惡!
郝瑾瑜眼神向下一撇,發現對方緊握寶劍的手青筋明顯……
又生氣了。
如此暴躁,分分鐘要砍人似的。難道是…青春期?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就是麻煩。
眼看分岔路口到了,郝瑾瑜打算速速回宮用餐。忙了一上午,連早飯都沒吃上,可餓死他了。
慶雲道:“大人,可是餓了?”
郝瑾瑜眼睛一亮,慶雲能做上原身的心腹,可見有點眼力勁。。
慶雲:“奴才已經派人到東宮擺好席,殿下和大人回去即可用上可口的飯菜。”
“什麼?”郝瑾瑜詫異道。
慶雲這不長眼的東西,早晚扔去洗馬桶。
慶雲不解道:“每逢九日,殿下和大人必定一同用餐啊。”
糟糕!差點把這個給忘了。
郝瑾瑜和劉子駿同時挑了挑眉。
“甚好,甚好……”
郝瑾瑜嘴角抽了抽,淡淡道,“我是要叮囑你,準備好薑湯,太子昨夜落水,需多飲薑湯驅寒。”
慶雲道:“大人周全。”
郝瑾瑜看了眼通往自家賜卿宮的路,忍痛走上太子東宮的大道。
劉子駿低頭走路,看不清麵容。
原身受閹狗蒙騙,陷入畸形的癡戀。這逢九的用餐,是原身不顧禮節,苦求而來的。
好想一劍結果了閹狗!
不不不,這太便宜他,應當五馬分屍,淩遲處死……
劉子駿一路上想好郝瑾瑜的一百種死法,而郝瑾瑜捂著餓扁的肚皮,一心隻想乾飯。
兩人主仆有彆,同桌用餐於禮不合,因此每每用餐,屏退眾人,獨留他們二人。
桌上擺著足足有四十道菜:冰糖燉燕窩、清蒸鴨、栗子燉雞、煨烤羊羔……
郝瑾瑜咽了咽口水,灑家上輩子沒吃過這等好東西。喝什麼薑湯啊,孤陋寡聞!是燕窩不好吃,還是鷓鴣湯不夠味?
他見劉子駿眉頭緊皺,眼底鬱色深深,手握筷子遲遲不肯抬手。
那我可要先動筷咯,我可是權勢滔天的大奸臣!
郝瑾瑜等不及劉子駿先動筷,挽起袖子,為自己盛了一碗燕窩。
“先生,請用。”
郝瑾瑜抬眼,劉子駿正筷夾羊肉,喂到他嘴邊。
他在乾嘛?!
郝瑾瑜大受震撼,詫異地端詳劉子駿的表情。麵含粉色,眼帶露水,似有殺氣……
莫不是在肉裡下了毒?
劉子駿執筷的手微微顫動,氣的。
劄記中說,兩人用餐之時,第一口必是原身含在嘴裡,喂給閹狗。
他實在做不來此等惡心之事。勉為其難,手持筷子遞過去。
難道非得嘴對嘴喂不成?
若閹賊當真如此無恥,劉子駿也顧不得什麼大梁江山,定一劍殺了閹人!
朝堂私心諸多,全係閹官重壓之下維持。
一旦閹人意外死亡,朝堂必定紛亂,老皇帝又不中用,很可能會引起改朝換代的亂局。
大梁一亂,本就受儘苛稅剝削的黎民百姓必然會加速叛亂。
劉子駿雖為農民起義而興的開國君主,可不意味著他希望大梁江山也被農民起義軍攻打破敗。豈不成了曆史笑話?
劉子駿設想的最好的辦法,便是把這場鬥爭限於朝廷黨爭。一步步蠶食閹官勢力,順利繼承皇位,整頓朝堂,恢複民間生產。
郝瑾瑜猶豫再三,以赴死的心態吞下羊肉。
從劉子駿的角度望去,恰好看見半月弧的長卷睫毛,微微上挑的眼尾,勾勒出幾分風情。
劉子駿雙目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