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瑾瑜心不在焉地塗抹著藥膏,問道:“太子回宮了嗎?”
“太子在席間與內閣三學士相談甚歡,還未回宮。”慶雲小聲回道。
郝瑾瑜冷笑一聲。
小太子還真不閒著,無時無刻不在拉攏人心。
“灑家的驚喜還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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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駿與三位學士攀談半響,假裝不勝酒力,從宴席上退了出去。
他雙手環胸,吹著秋夜的冷風,微醺的腦子越發清楚。
離四十萬兩賑災銀,還差二十五萬兩,所差甚多。
老皇帝貪婪無度,內藏庫銀兩肯定不少於百萬兩,足夠填補空缺。老皇帝肯定不舍得拿出來賑災,他最好能繞過老皇帝,神不知鬼不覺地拿銀子。
內藏庫由太監打理,毋庸置疑的,府庫鑰匙在郝瑾瑜手上。所以,他需要同郝瑾瑜商議。
劉子駿揉了揉眉心,時刻要討好狗閹賊,令他感到憋屈又恥辱。
總有一日,他要加倍奉還。
一回東宮,便有婢子稟告道:“殿下,您可回來了。春柳池的池水這兩日持續消減,今日竟全部乾涸,露出一山洞。月光一照,似有金光閃耀。奴才們不敢輕舉妄動,請太子定奪。”
劉子駿微微挑眉。春柳池地處東宮西角,位置偏僻,塘水與宮牆外的春柳河相接,乃是活水。京城並不乾旱,不可能無緣無故乾涸。
“帶路。”劉子駿道。
兩米深的池水露出石砌底床,池底的右邊顯出一道狹長的洞口,月光一照,金光閃耀。宮女太監們圍在池邊,指指點點。見太子來了,紛紛叩首。
“你,你,你……隨孤一同下去瞧瞧。”劉子駿點了幾人,跳下池塘。
劉子駿眼神掃過洞口邊緣,斷口整齊乾淨,一看便知不是水流侵蝕而成。他透過洞縫往裡看,眼眸微微睜大,高聲道:“鎬斧拿來。”
當即有人遞上鎬斧。
劉子駿拎起鎬斧,重重砸向石壁。石塊紛紛脫落,露出內裡真容:金塊堆積成山,砌滿池壁,發出耀眼的金光。
有一矗立的石碑,上書“武皇天佑”。
眾人驚呼不已。
有小太監道:“這難道是武皇先祖的私藏?”
劉子駿微微眯眼,手拂過石碑字跡,還留有新刻的青色渣滓。
很快,太子東宮發現武皇私藏金磚的消息傳遍朝堂內外。“太子得武皇庇佑,乃是中興之主”的預言傳得沸沸揚揚。
劉子駿命人將金磚抬出,搬了整整一宿,足足兩萬斤重,換算成白銀可得二十萬兩,幾乎填平賑災銀兩缺口。
郝瑾瑜聽到消息,前來祝賀。
他扇著玉骨扇,望著放滿殿的金子,對郝瑾瑜到底多有錢,終於有了概念。
早知道揣錢跑路了,何必留在皇宮做苦逼打工人……悔不當初啊。
郝瑾瑜心酸地咽下苦果,戀戀不舍地看幾眼金子。
奉承道:“東宮之地本為武皇舊居,此時水落金出,太子得武皇庇佑。”
劉子駿:放屁!他就是武皇,他何曾暴發戶似的藏金子?!敗壞他的名聲!
劉子駿眼如黑墨,定定看向郝瑾瑜。
能排乾春柳河水,又能在禁衛嚴格的東宮如入無人之地,搬運如此龐大數量的金子,隻可能是大權在握的郝瑾瑜。
郝瑾瑜大可以主動奉上銀子,討取他的歡心。如此大費周折地把籌措銀兩的好事歸於先祖,絲毫不表露自己,難道僅僅為了給太子造勢?
未免……未免太愛了。
劉子駿有一瞬間為這對宦官太子的不倫之戀而動容,又立刻恢複冷靜。
二十萬兩銀子,輕易便能拿出來。好一個貪官奸佞!
既然郝瑾瑜不願承認,劉子駿也不會主動拆穿,送他這份人情。
他無甚表情道:“是啊,武皇保佑。”
郝瑾瑜忽然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你開心最重要。”
劉子駿心臟猛地激烈震顫。
他父母早逝,年少窮困苦難,無人在意過他。後來建立功業,為人敬仰。從始至終,還未曾有人說過“你開心最重要”這樣的話……
郝瑾瑜的神情仿佛在說“傾儘天下,隻為一笑”……
劉子駿心想,以後抄了郝瑾瑜,定能刮出許多民脂民膏。姑且看在原身的份上,留他個全屍,和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槨。
回到賜卿宮,慶雲嘟嘴道:“大人,您為何不告訴太子這一切都是您做的呢?”
為了太子,大人和皇後虛與委蛇,又大送金子。太子卻什麼都不知,實在太虧了。
郝瑾瑜攏扇拍手,淡淡道:“太子沒那麼笨。”
委婉的幫助更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