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駿掀簾而入,便看見郝瑾瑜散漫地半倚,青絲如瀑,隨意撲散在身後。
車內用紅籮炭熏得熱氣很足,郝瑾瑜身上緋紅的蟒袍半褪,中衣領口大開,露出大片白皙勝雪的肌膚,鎖骨一顆紅痣如清泉裡的一尾紅魚,似在跳動。
他喉結滑動,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劄記描述的床事內容。這點紅痣是郝瑾瑜的敏感點,隻要輕輕吮.吸,便會露出愉悅難耐的表情。
劉子駿沉著臉,撩袍坐下,掩飾突如其來的躁動。
他不得不承認劄記影響著他對閹狗的判斷。
看到慵懶撩撥的郝瑾瑜,難免會有點心猿意馬的悸動。更何況他喜歡男人,且常年禁欲,又重生在年輕氣盛的身軀內。
前朝的禁欲思潮十分嚴重,斷袖之癖被世人所唾棄,發現即革除官職,刺字流放。即便興兵而起,身為義軍首領,他的道德標準隻能更高,所以一直壓抑著情.欲,以防泄露出任何把柄。
為了聯合對抗敵人,他娶了前朝節度使李垣的嫡女。那女子成婚前本有心愛的郎君,當時戰爭紛亂,她的意中人是名文弱儒生,為其父不喜。
故兩人約定假成婚,從未有過夫妻之實,可以說是合作夥伴。後來時局漸穩,他策劃了一場火災,助她假死逃遁,與心愛的郎君隱姓埋名,雙宿雙棲。
開國之後,封其為皇後,給予她該有的尊榮。李氏家族封為鄭國公,榮耀百年,當今三皇子的舅家正是李氏的後人。然而真正感念的斯人已歸於塵土,再無蹤跡。
劉子駿成為皇帝後,推行了許多措施,營造開明風氣。如今斷袖磨鏡雖仍舊被大眾所不恥,卻也可以結對為夫妻,享有朝廷承認的夫妻權利。隻可惜他去世太早,一直沒有機會尋覓到有情人。
即便如此,他絕不會被區區閹人所蠱惑,哪怕郝瑾瑜的顏色在他眼中稱得上驚豔。
郝瑾瑜眼皮撩起,懶得起身行禮,氣弱道:“殿下找灑家有何要事?”
難受著呢,莫挨老子。
劉子駿陰沉的臉色更黑了。撘眼掃了一圈,手拿起壺水,澆滅炭火。
“車內密不透風,再燃炭火,有中毒的風險。”
郝瑾瑜眨眨眼,一氧化碳中毒嗎?沒想到小太子還挺有常識。
“哪裡密閉了?透風得緊。”
郝瑾瑜半死不活地想,死就死嘛,又不是沒死過。
“此處太憋悶,先生暈車隻會更嚴重,不如騎馬而行?”
郝瑾瑜臉一撇:“不騎。”
北風呼呼地吹,冷死了,傻子才騎馬。
“郝!瑾!瑜!”
劉子駿的語氣帶了怒意,眼神壓得極低。
他不在意郝瑾瑜願不願意騎馬,但他說出口,郝瑾瑜便沒有拒絕的權利。
郝瑾瑜手撐下巴,眼神渙散,一副“我沒聽見”的懶散模樣,絲毫不懼。
今個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動。
劉子駿眼底閃過殺意,如此大逆不道之徒,必然留他不得。
馬車突然劇烈地震動一下,托下巴的手一抬,郝瑾瑜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瞬間眼泛淚花。
“疼疼疼……”郝瑾瑜吐著舌尖,說話也成了大舌頭。
瞧著對方蠢笨傻樣,劉子駿突然怒氣全消,甚至有點想笑。他彎了彎嘴角,冷聲道:“活該。”
郝瑾瑜眼角含淚,覷他一眼,如清晨將墜未墜的水露,清透得一戳就碎。
劉子駿心裡募地一緊。
又是這般撒嬌的表情……難怪能勾得太子癡戀,好有手段。
郝瑾瑜抿抿舌尖,感覺不那麼疼了,立刻反擊,陰陽怪氣道:“太子長大了,越發威嚴不可侵呢,都訓斥起灑家來。殿下當年騎馬,還是灑家親自教導的呢……”
劉子駿眼神不自覺瞥過含淚的眼角、緋紅的臉頰,桃紅的舌尖,在心裡翻找他所說騎馬之事。
劄記是近兩年所寫,其中有回憶寫道,原身膽小,不敢騎馬,宦官親自護在懷裡,手把手教會了原身。
“彼如父如兄,亦吾之所愛。”
這是那篇劄記最後的一句話。
或許他們曾扶持為伴,一路同行。而現在原身已經消失,尋不到一點靈魂的蹤跡。他,才是真實的劉子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