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鼠疫的跳蚤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劉子駿的枕頭上,必然有人故意為之。
郝瑾瑜簡明扼要地把自己的猜測說給劉子駿聽。
“三日前,我在你房前遇到打掃仆人阿福,當時隻覺得他麵生有幾分嫌疑。現在回想起來,他腳邊的水桶內飄著一副手套……我已要趙鐸仁去找,但回稟說那日離開後,便告假回家,不曾回府上。”
郝瑾瑜道,“他的嫌疑極大,現在還沒找到人。”
劉子駿剛脫離險境,身體虛弱,聲音少了以往擲地有聲的力度,仍舊沉穩。
“恐早已滅口。孤封鎖消息,外麵的人不知道孤到底死沒死,幕後之人想必心急如焚……必定還有人傳遞消息出去,暗中查探,不信不露出馬腳。”
郝瑾瑜道:“你不好奇是誰乾出這等陰損的事情嗎?”
“左右不過三皇子一派搞得鬼。即便沒有證據,孤亦認準了他。”
劉子駿分析過處境,他一旦死掉,得利最大的便是三皇子。
郝瑾瑜抿了抿唇,小聲道:“其實出發之前,我便得了消息,三皇子可能要加害於你。我自認安排了高手,定能甕中捉鱉手到擒來,沒有提前告知你,對不起……”
怪他盲目自信,沒有提前與劉子駿通氣。更主要的原因,他對劉子駿心存防備。
自己能夠輕易掌控當朝皇子的隱秘動向,擔心劉子駿知曉信息,非但不感激,反而會越發忌憚,更想要他的命。
郝瑾瑜低頭認錯的模樣,可憐兮兮的,像隻犯錯等待主人責罰的小狗狗。
劉子駿心頭一軟,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腦袋,想到自己病氣未消,怕傳染給郝瑾瑜,抬起的手默默放下。
他怎不知郝瑾瑜心中擔憂,他也曾打算殺他。但在郝瑾瑜不顧自身性命,照顧他時,劉子駿知道自己已無法痛下殺手。
“先生的考量,孤知曉。從此後,先生便是孤最堅定的盟友,孤會一直信賴於先生。”
劉子駿上一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為了利益,不知發過多少毒誓,又食言過多少次。
此時,他的話理智上是為了打消郝瑾瑜的顧慮,進一步騙取郝瑾瑜的信任。情感上,他也不知自己付出幾分真情,但卻有真情。
“先生變盟友,我豈不吃虧?”郝瑾瑜打趣道。
劉子駿啞然失笑,歪頭問道:“先生願不願意為子駿,吃一次虧呢?”
“明知你推我落水,想要我性命,我還想保護你……你吃準了我對你毫無辦法……”郝瑾瑜喃喃自語道。
劉子駿是病了,不是聾了。他聽得很清楚,內心驚濤駭浪,詢問出聲:“我推你入水?”
郝瑾瑜微微眯眼,怒意與哀傷儘顯麵容。
“你是真忘了,還是裝失憶?!
灑家全心全意待你,你卻下了迷藥,推我入水,要我性命!我雖憤怒傷懷,卻始終沒想過背棄你。
今日,我做足了與你同生共死的打算,不離不棄。你仍舊打算同我打馬虎眼嗎?劉子駿,八年相伴相交,我處處以你為先,你卻假意懦弱,蒙蔽於我。你想殺我,何許現在說些甜言蜜語?現在……就現在……”
郝瑾瑜越說越氣,陡然起身,發現牆壁掛的裝飾佩劍,直接拔劍,塞入劉子駿手中。
劍尖直抵自己的喉嚨,咬牙道:“現在便殺了我!”
劉子駿蒼白的臉色浮現震驚的紅暈,氣血翻騰不已。
他慌忙鬆了劍,道:“先生,莫要生氣,孤知錯了,孤向先生道歉。”
郝瑾瑜紅著眼眶,倔強得不肯流淚。但顫抖的身軀,足以展現自己正承受著莫大的委屈。
他撇過臉,似乎不想讓劉子駿看到此時的狼狽,實則開心地勾了勾唇角。
打消劉子駿的殺心,完成!
他執意照顧劉子駿時,沒有想那麼多。但是等到劉子駿的性命趨於安全,看顧傷號的長夜漫漫裡,郝瑾瑜跳出個絕妙的點子。
劉子駿給原身下迷藥,推原身下水,導致現代的他穿越到郝瑾瑜身上。
劉子駿想置原身於死地。
而他醒過來了,兩人表麵裝作無事發生,實則心知肚明。
劉子駿知道他知道劉子駿想殺他……那麼,心裡肯定七上八下,無時無刻不擔憂著他會報複。
要想劉子駿打消殺心,首要任務便是取消這個芥蒂。此時便是挑明說開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