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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不乾了 炎炎原燎 62164 字 4個月前

第31章 愛情遊戲

詢問了一圈, 都說不曾看見什麼人埋坑。下雪前還有坑,大雪覆蓋幾日,雪化了, 坑已經沒了。

有位小太監說,雪夜曾看到太子往賜卿宮方向走來過。

郝瑾瑜想起來了,那日他喝醉酒,要慶霧把暗衛什麼的全撤了個乾淨。

劉子駿那日若真的見到他,是不是聽他說了什麼醉話?若真聽見,為何沒什麼表現。

此時有太監稟告, 太子殿下邀請他一同用午膳。

郝瑾瑜點了點頭。

劉子駿見到他, 起身來迎, 笑語盈盈:“這麼快就消氣了。”

郝瑾瑜笑道:“回宮見多了好幾名守衛,哪敢怠慢,奴才乖乖來謝恩。”

郝瑾瑜尋常從不稱自己為“奴才”, 今日這般說可見生了老大的氣。

劉子駿臉色一僵,低聲哄道:“先帝已逝,暗衛無法再用,孤做正常的安排。你知道的,孤絕不會留有二心的人在身邊。”

“灑家願意把名單悉數交予殿下,是殿下不願意接受。”

郝瑾瑜深感心累,為何要如此彎彎繞繞, 劉子駿終究是不願意相信他。

劉子駿繼續道:“你用名單交換自由,孤不能接受。”

郝瑾瑜輕笑了一聲。到底是不願意接受他離開, 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名單的真實性?

“殿下說是,便是吧。”

郝瑾瑜挑了挑眉, 湊近劉子駿的臉,神情曖昧:“灑家拭目以待。”

既然你選擇不要, 郝瑾瑜亦不打算給了。他要想辦法保全暗衛的性命,也要設計好自個能安全離開的辦法。

他被劉子駿突如其來的表白說得有些迷糊,忘記了什麼叫帝王家。

既然劉子駿想和他玩場愛情的遊戲,他奉陪到底就是。

最好勾得劉子駿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給他尋到機會離開。

此時郝瑾瑜眼尾上挑,水眸晶亮閃爍,有一種要人捉不住的魅惑。

劉子駿內心一蕩,湊過去親他,親吻被郝瑾瑜用玉骨扇擋下。

郝瑾瑜笑吟吟道:“殿下又越界了。”

“沒親到怎麼能算越界呢?”劉子駿理直氣壯道。

沒皮沒臉。

郝瑾瑜輕哼一聲:“怎麼不算越界呢?我定的標準,都得依我。”

氣哼哼的,真可愛!劉子駿心裡美滋滋,想把人摟到懷裡狠狠地親。

兩人坐下用餐,郝瑾瑜道:“我要吃辣子雞。”

劉子駿乖乖夾了放在郝瑾瑜碗裡,笑道:“少吃一點,對胃不好。”

郝瑾瑜水眸嗔怪地覷一眼,劉子駿如觸電般渾身蘇蘇麻麻。

撒嬌起來真要命,甜!

劉子駿心想,這麼下去他等不到老皇帝入殯,就想乾點淫.穢之事。

素了兩輩子,劉子駿多少有些飄飄然。

“我前幾日喝酒,你來過賜卿宮?”郝瑾瑜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劉子駿頷首:“你喝醉了說你不想死,所以我把後院的坑埋了。哪有人自己給自己挖墳,傻不傻?”

“老子願意。”郝瑾瑜不滿嘟囔,“誰要你埋的?”

劉子駿臉色正常,看來沒發現什麼不同。

劉子駿:“有孤在一日,你便能安安穩穩活著,那坑沒有用處。”

他說話語氣平平,仿佛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郝瑾瑜內心冷哧。唐玄宗夠千古一帝了吧,到最後還不是逼著楊貴妃上吊自.殺。

老子才不信這些,老子隻想全身而退。

吃罷午飯,劉子駿要去先帝棺槨前守靈。

郝瑾瑜鬆了一口氣,回到賜卿宮,美美睡了個午覺。

醒來時,慶霧已恭候在一旁多時。

“大人,柳主簿前來求見。”慶霧道。

郝瑾瑜頭發鬆散,渾身散發著初醒的懵懵懂懂,無害蠢萌,

“啊,他來多久了?”郝瑾瑜撓撓頭發。

“一個時辰。”

郝瑾瑜瞬間清醒,著急忙慌地穿鞋穿衣:“你怎麼不早說?要人家等這麼久。”

慶霧沒有言語,盯著郝瑾瑜慌張的動作,眼神晦暗。

“灑家身體不適,一時睡過,你久等了。”郝瑾瑜不好意思道。

柳閔笑道:“不久等,不久等。出獄當日該去拜訪大人,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但大人回府謝絕訪客,今日方有機會拜見。”

“臣聽說大人喜愛書畫,尋得宋朝大家的作品,作為謝禮。”

他從袖中掏出一副畫軸,順帶著掉出一張圖紙。

郝瑾瑜撿起圖紙,打開一看,眯眼道:“工部要修建什麼橋啊?”

“京城到皇陵主乾道上有座橋塌了,要儘快重建。大匠新設計的圖紙剛送過來,交由工部審批。”

“恩,拱橋的龍筋石左右數量相差兩塊,而且右邊少畫了個柱腳石。”

郝瑾瑜把橋梁上的錯處指給柳閔看:“標記尺寸米數的墨跡有些模糊,這兩個數字應該都是‘一’,其中一個寫成了‘二’,左右尺寸對不上。”

郝瑾瑜指出的幾處,確實存在錯誤。柳閔好奇問道:“大人也懂建築工事?”

郝瑾瑜搖搖頭:“灑家不懂,隻是對圖畫比較敏感,很容易揪改一些顯而易見的錯誤。”

“大人細心,令在下佩服。”

柳閔讚歎道,“在賑災時,在下就發現大人做事心細,思慮周全。要不是轄管錦衣衛,臣真希望大人能夠來工部任職土木大監,監管工部事宜。”

柳閔說這話,也有自己的考量。工部承接大工程,動輒幾十甚至上百萬兩,是貪官汙吏垂涎的重災區。但工部比起其他四部,又最為勢弱。如今的工部尚書年老不成事,左右侍郎出自官宦世家,工程建築一竅不通,瞎指揮不說,還總愛抽油水。

雖然郝瑾瑜在外名聲不好,柳閔在與郝瑾瑜相處時,認定他是個好人,現在又深受新皇信賴。若能包攬工部事情,無疑是件大好事。

郝瑾瑜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頭:“柳大人繆讚了。”

“在下字‘勉之’,大人直呼‘勉之’即可。”柳閔道。

郝瑾瑜高興道:“勉之,你叫我‘瑾瑜’就行。”

“握瑾懷瑜,心若芷萱。大人的名字非常美。”柳閔生了一副澄清的杏仁眼,認真看人,誠意十足。

郝瑾瑜沒想到柳閔尋日話不多,誇起人來還挺好聽的。

他越發開心,笑吟吟讓人奉茶聊天。

點心是蝴蝶酥,配得是苦口的生普洱。

慶霧放下點心和茶水,退至郝瑾瑜身後。郝瑾瑜嘗了一口點心,太甜。喝了一口茶,太苦澀,便沒有再動。

慶霧全都看在眼裡,眼神越發深晦。這些明明是大人最喜愛的茶點。

“君子不奪人所好,宋朝大家的作品,灑家不能收。再說你坐牢,還是受我所累,理應我向你賠不是才對。”

郝瑾瑜說著,慶霧的心情越來越沉。主子孤傲冷情,除了皇權國戚,從不向他人道歉。怎會對小小工部主薄如此客氣禮貌?!

柳閔道:“瑾瑜宅心仁厚,該勉之謝謝你才是。”

“我謝謝你才是。”郝瑾瑜爭著說道。

兩人謝來謝去,相視一笑。

“事情就此翻篇,就不提了。”

郝瑾瑜猛然想起什麼,興奮拿了紙筆,寫下阿拉伯數字0-9,下麵對應中文數字。

“我偶然在一個叫‘阿拉伯’的外國人那裡學來的,表示數字的方法。用於圖紙繪標,比起中文字更方便。對了,還有小數點來表示七分八厘九毫五忽……加減比起文字,也更方便。按照現有九九乘法表,計算多位乘除也比較容易……”

郝瑾瑜瞧見圖紙上的文字,想起可以推廣一下阿拉伯數字,便於圖紙設計。

他雖為現代人,自身水平著實有限,推動不了社會的進步。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心裡很高興。

柳閔聽得大為讚歎,虛心跟著學習,兩人碰著頭,挨得很近。

一人教,一人學,時間過得飛快。

直到劉子駿跨進門,看見這幕,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大聲道:“你們做甚?”

兩人猛然抬頭,柳閔跪地叩首:“臣柳閔,叩見太子殿下。”

柳閔,劉子駿是知曉的。隻是今日,他才發現柳閔長得挺俊逸,眉眼溫和,有飽讀詩書的文雅書生氣質。

劉子駿很中意柳閔的辦事能力,不浮不躁,頗為膽識,有意提拔。所以身家背景調查得也很清楚。

出身小士家,十六歲狀元及第,進入翰林院。後來調任工部,十年步步穩紮穩打,升任工部主薄,性格溫和多禮,尋日寡言甚行。

年紀不小了,二十六歲。這年紀按說小孩都五六個,仍未娶妻,亦未有妾室。據路鋒的情報,柳閔少時曾定有娃娃親,女方嫌棄其家貧,退了婚事。從此,便不接受任何說親。

劉子駿瞧這小白臉的模樣,十分懷疑柳閔有斷袖之癖,和他一樣喜歡男人。

他瞬間警鈴大作,臉陰沉得嚇人:“柳主薄不在工部做事,跑到賜卿宮,所謂何事?”

“臣特意感謝郝大人的救命之恩。”

柳閔剛察覺數字的巧妙之處,激動溢於言表:“郝大人知曉一種數字計數方式,十分方便,臣正在學習。殿下,請看。”

柳閔激動地重複加減乘除的運算規則,郝瑾瑜不時補充他未說到的部分。

劉子駿前生大老粗,認字都費事,更何況加減乘除。他這輩子從來沒算過賬,幼時沒錢可算,大了多得不用他管。

但其中精妙之處,亦明白些。

柳閔這麼快就明白了嘛,學識似乎還可以,當過狀元了不起啊……

劉子駿酸溜溜地想,郝瑾瑜哪裡重生來的魂魄,懂得也很精妙嘛。與柳閔一唱一和,頗有些誌趣相投的意思。

“很好。”

劉子駿打斷柳閔的高談闊論,擺擺手,“你去搞一套學習冊子,推廣朝堂民間。”

柳閔聽此,感恩戴德:“殿下英明,臣這就去辦。”

說罷,離開得飛快。

“勉之看起來很開心,多謝殿下。”

郝瑾瑜眉開眼笑,不枉重生此回,咱也算為時代進步做貢獻的人嘞。

“你替他謝作甚?這種事情找他,不如找孤。孤一句話,便能要天下儘知。”

劉子駿酸不溜丟,還很不服氣。

他頓了頓,又道,“叫得很熟悉嘛,勉之什麼的。”

郝瑾瑜挑了挑眉:“中午的魚沒少吃啊。”

劉子駿不明所以。

郝瑾瑜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一股子酸味。”

太子殿下的耳尖霎時染上緋紅,嬌豔欲滴。

郝瑾瑜瞧得正清楚,內心暗爽,老子前世今生加起來大你十幾歲,還搞不定一純情小處男。

第32章 親吻

劉子駿事務繁忙, 隻在郝瑾瑜這呆了半個時辰,便被叫去處理政事。

郝瑾瑜帶慶霧離開皇宮,來到京城近郊的一處池塘。

湖麵結了厚厚的冰, 湖心亭四周被帷幔阻隔,內裡生了炭火,暖烘烘的,隔成幾間,有琴師彈奏樂曲。

亭內擺滿釣具和魚食,亭外湖麵四周鑿了數個大洞, 隱約可見魚兒遊動。

這是一處頗具閒雅逸致的釣魚場所, 往往需要預約。

但郝瑾瑜與店家熟食, 很快便得了兩處位置。

他招呼慶霧坐下,笑道:“幾年前,你說過若能擁有自由, 想要於青山綠水間垂釣,不需要時刻高度注意,哪怕釣不上來魚,閒看著魚鉤也好。我夠意思吧,立刻給你安排上。”

慶霧神情晦暗不明,低聲道:“難得你能記得。”

“自然記得。”郝瑾瑜笑道,“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慶霧用力握住釣竿, 微微顫抖。

郝瑾瑜,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永遠高傲, 不屑於任何人做朋友,或許幼時還能,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的眼裡隻剩下權勢和利益。

這個人不是郝瑾瑜, 卻擁有著郝瑾瑜的記憶。

慶霧很想質問:你究竟是誰?郝瑾瑜到底去了哪裡?還是就這樣消散於天地……

現在,慶霧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膽小怯懦的人,他沒有問出口的膽量

慶霧也曾不切實際幻想過,他和郝瑾瑜坐在一起,對弈或者釣魚,平和地宛若一對友人。

可這夢想實現了,慶霧竟隻覺得悲傷。

慶霧側頭看向這個郝瑾瑜,眉眼溫柔,嘴角帶著平靜無害的笑意,褪去滿身的陰狠戾氣,像不諳世事嬌養長大的小公子。

這不是他的主子,慶霧眼內閃過一絲殺意-

釣了一下午魚,天色將黑。

二人籠了七八條魚回提督府,魚交給廚子,做了一頓地道的魯菜。

“慶霧,嘗嘗你的家鄉菜。”

郝瑾瑜摁住慶霧的肩膀,要他坐下,“既然到了宮外,咱就是一家人,不分什麼主仆。”

慶雲不滿嘟囔:“大人,您這脾氣越發好了。”

“交給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就知道叭叭。”郝瑾瑜問道。

慶雲拿出折子:“府庫已經核點完了,像什麼玉佛金像好賣的,陸陸續續開始賣了。古玩字畫不好賣的,屬下根據官員們的喜好送禮,已經送出去一批,這是清單。”

郝瑾瑜收下送禮單子,誇獎道:“不錯,很靠譜。”

“屬下本來就很靠譜,是大人最信任的心腹。”慶雲說罷,挑釁似的看了慶霧一眼。

慶霧不與傻子爭論,默默吃菜-

入夜,慶雲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穿好褻衣,跨過屏風,便見慶霧隱在陰影裡,像個惡鬼夜叉。

他嚇了一跳,罵道:“臭家夥,你私闖我的房間,想死嗎?”

慶霧瞥他一眼:“大人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

慶雲微怔,緩緩開口:“你說什麼,我不懂。”

下一秒,一把劍橫在慶雲的脖頸。

慶霧臉色陰鬱,沉聲威脅:“說實話。”

慶雲喉結滑動,抿唇道:“我起初沒太注意,後來細細想,大人在落水後便有些不同……就像,就像……”

“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慶霧接下他未敢說儘的話。

慶雲勸慰道:“其實這樣沒什麼不好的。你就當大人想通了,大人越來越善良,對我們越來越好,不好嗎離開皇宮,大家都自由,不好嗎?”

慶霧斬釘截鐵道:“彆忘了是誰從變態老太監那裡救下你的性命,要你從生不如死能夠瀟灑活到現在。你想背叛主子?”

“沒有,我沒有……”

慶雲急切地辯解,劍刃劃破了喉嚨,亦沒有察覺,“大人記得我們,所以大人就是大人!你難道想要大人死?要大人徹底消失?!”

慶霧猛然頓住,低垂著眼眸,看不清神情。

半響後,他收回劍,默默離開。

慶雲不在意地抹了把脖頸的血漬,焦躁地圍著屋子打圈。

慶霧被說服了嗎?還是想要報仇?他要不要告訴大人?

一旦挑明,大人還會要他嗎?

慶雲害怕任何一種結果,他隻想留在大人身邊,他不想做被拋棄的那個人。

慶霧離開後,提劍直奔郝瑾瑜的住處。

他不同於慶雲那個懦夫,一點點溫情就能夠輕易打動。

現在的“郝瑾瑜”死了,他的大人或許就能回來。

他走到郝瑾瑜的住處,裡麵亮著燈,窗紙映出朦朧的人影。慶霧忽而頓住,伸出手,顫微微地隔著紙張觸碰影子。

可萬一死了呢,萬一死了,連影子便不複存在了吧。

嘎吱一聲門開,郝瑾瑜從門中走了出來,瞧見慶霧站在他的窗前發呆,開心道:“慶霧,我正要去找你。”

“半年前,有人送我一件削鐵如泥的寶劍,名喚青雲劍,聽聞是前朝第一武將的佩劍。一直想要給你,終於找到機會了。”

郝瑾瑜雙手抱著青黑劍鞘,走得有幾分艱難。

慶霧目光閃爍,低聲問道:“大人半年前就想給我嗎?”

郝瑾瑜頷首:“對,半年前。”

原身得到寶劍,第一個便想到慶霧。隻還未給他,就落水溺亡,自個兒穿了過來。

他算圓了原身的遺願。

雖然他不是原身,卻有原身的記憶。所以,慶霧和慶雲都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是他的責任。

郝瑾瑜責無旁貸。

慶霧接過劍,輕不可聞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

郝瑾瑜借著明亮的月光,瞥見他眼角似有淚光,不由好笑地搖搖頭。

硬漢落淚,還怕人呢-

翌日,上班如上墳。

郝瑾瑜打著哈欠,哭喪著臉來到皇宮,照舊到禦書房報到。

太子爺不愧為太子爺,精力旺盛充沛,晚睡早起,打了雞血似的批改奏折,連軸開會。

“瑾瑜,過來。”劉子駿衝他招招手。

郝瑾瑜翻了個白眼,搬了凳子,一屁股坐在禦座旁邊。左手搭右手,拱了拱:“太子有何吩咐?”

“你這是什麼作揖的禮節?”劉子駿戳戳他的手,好奇問道。

郝瑾瑜皮笑肉不笑:“哈巴狗作揖,就是這樣啊。”

劉子駿被他逗笑了,無奈道:“不過是要你到禦書房陪陪孤,瞧把你為難的。”

“嗬嗬。”郝瑾瑜無語至極。

劉子駿擒住郝瑾瑜的手,放在手心摩挲,一本正經道:“孤看看這狗爪子如何與眾不同。”

“你才是狗爪子。”

郝瑾瑜氣得往回抽手,劉子駿越握越緊,放到嘴邊吧唧吧唧親了兩口。

劉子駿腆著臉不鬆手,還惡人先告狀:“彆鬨,說正事。”

郝瑾瑜麵上赧然,暗罵,黑心狗崽子。

“戶部呈上新一年的稅收政策,孤瞧著過分重了。百姓光景不好,再這麼重的賦稅下去,都不興活了。

孤召劉亦民等人商量過,輕傜薄賦說得容易,到頭來國庫空虛,很多工程辦不了,朝堂正常開支亦難以維係。”

劉子駿終於戀戀不舍地鬆手,拿了本冊子遞給郝瑾瑜。

“絕大部分佃戶手上沒有田,都在當地豪紳裡。孤打算改田稅製度,由原來的按人頭收稅,改為按田畝多少收稅,畝數越高,稅率越高。

百姓賣貨進城的門稅做減免,鐵、鹽等專營稅則做增加。之前的稅率基準,你同戶部一起定的。這次的修改,你看一眼,有什麼不合適,儘管提。”

郝瑾瑜不得不佩服劉子駿的才略。這不就是田產版的超額累進稅率嘛。

他認真看了一遍,補充道:“專營稅你做增稅,鹽鐵等到百姓手裡價格也會增多,最後成本還是百姓承擔,不若指定價格,不許漲價。”

劉子駿沉思片刻,道:“這項法令一向都有,隻商戶們陽奉陰違,屢禁不改。孤登基後,打算重修律法,該施以重罰的,施以重罰,另設專門的監管官員負責稅收,到各地督察。”

“哦哦,那你要加快恩科取士啊。人才,不夠用呢。”郝瑾瑜皺眉道。

以他對這幫子老臣的了解,家族與地方官商鄉紳聯係複雜,怎麼可能認真搞這件事。

劉子駿突然湊到他麵前,親了親他的臉頰。

郝瑾瑜一時驚慌,“啪”一巴掌拍在劉子駿臉上,尤為響亮。

“你敢打孤?”劉子駿眉毛一挑,眼神厲色儘顯,陰沉得可怕。

要死!要死!郝瑾瑜大腦一片空白。

劉子駿繼續道:“以下犯上,你想死嗎?郝瑾瑜。”

“臣罪該……”郝瑾瑜就要起身,利索地給人跪下。

劉子駿擒住他的雙臂,手指點了點臉頰:“除非你親孤兩下,撫慰孤受傷的心靈。”

郝瑾瑜眨眨眼,劉子駿笑得無賴至極。

劉子駿眼前一暗,嘴唇傳來溫暖濕潤的觸感,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

那親吻並不是淺嘗而止,郝瑾瑜靈活地撬開了他的唇齒,在口腔裡肆意遊走,真正的膽大妄為。

劉子駿長卷睫毛顫了顫,緩緩閉上眼。

許久後,耳邊傳來郝瑾瑜低低的淺笑:“殿下,呼吸。”

劉子駿這才大口大口喘.息,麵色緋紅,嘴角流下淡淡的水光,被白嫩的指尖輕輕撚去。

劉子駿久久不能回神,眼眸蒙了一層淺薄的水霧,卻見郝瑾瑜紅唇飽滿,歪著頭衝他眨眼,好生從容不迫!

該死的!郝瑾瑜為何那麼會親?!

第33章 當攻

郝瑾瑜為何那麼會親, 答案顯而易見:他有和原身纏綿的記憶,自然會搞得很。

劉子駿相當不爽,說什麼隻把原身當做孩子看待, 現在親他毫不留情,毫不猶豫,熟練得很。

狗男人!劉子駿內心暗罵。

郝瑾瑜凶猛親完,狠狠為自己點了個讚。

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理論知識豐富,實踐起來也很輕鬆。

“殿下喜歡嗎?”

郝瑾瑜手指勾起劉子駿的下巴, 邪魅狂狷地說道。

老子沒準能當攻。嘻嘻。

劉子駿睫毛微垂, 臉頰粉紅, 心裡罵狗閹人十八遍。

根都沒了,野心不小。

不過,這副張狂得意、沒有自知之明的小模樣還怪可愛的。

劉子駿抿了抿發麻的唇角, 大手悄然摸上了郝瑾瑜的細腰。

郝瑾瑜瞧見對方純情羞怯,更想逗弄。蔥白的指尖順著下巴向下滑動,在突起的喉結處打了個圈。

忽而感到腰間大力的揉搓,剛要出聲的霸總宣言音調抖轉,變成一聲淺淺的低吟。

腰身霎時軟了,差點沒坐穩。

郝瑾瑜臉羞得通紅,訕訕收回了手。

他最怕癢, 尤其腰。

劉子駿低沉的嗓音笑出聲,望向他的眼睛充滿了濃重的欲色。

郝瑾瑜站起身, 擺正麵色道:“殿下,剛剛說的負責恩科的官員, 我倒有個人選。翰林院侍讀學士蔣晏。此人出身貧寒,學識廣博, 性格剛正,最主要的是為官清廉。”

郝瑾瑜給京城各大官員送禮送銀,也有拒絕之人,蔣晏便是之一。

慶雲說,蔣晏不僅拒絕,還痛罵他無恥,說要上呈奏本參他賄賂。如此激烈勇敢的人,唯一一個。

劉子駿挑眉,從堆積的奏折中翻出蔣晏的奏本,攤給郝瑾瑜看。

“所以,蔣晏參你賄賂重臣是真的?”

郝瑾瑜瞥了眼奏本,什麼“滿身銅臭”“仗勢欺人的狗閹人”“無法無天的混賬東西”……

罵得忒難聽了些。

“灑家之前做事太狠,得罪了很多人。這不是防止以後他們沒完沒了地參我,為陛下徒增煩惱。二來,灑家也想為殿下新帝登基篩選可用的人才。不知殿下可否允許?”

錦衣衛如今不在他的手上,路鋒又和他不對付,大把大把送銀兩的事定會傳到劉子駿的耳中,所以郝瑾瑜一開始便沒打算瞞,如實相告企圖。

相識那麼久,郝瑾瑜已了解劉子駿的性格。最恨貪官汙吏,還頗有些劫富濟貧的俠匪氣質。原身貪墨了那麼多銀兩,劉子駿早晚會要他吐出來。

上次入獄差點被抄家,下次可不會那麼僥幸了。與其被收繳,不如用這些銀子給自己辦點事,順帶著幫劉子駿點小忙,糊弄過去。

新帝登基,最難的便是如何用人。尤其劉子駿重生而來,對群臣了解太少。

他沒料到郝瑾瑜竟如此聰慧,使銀子保命,又確實戳中了他的軟肋。

對此,劉子駿並沒有產生被算計的惱怒,甚至挺高興。

他喜歡的人果真不凡呐。

“孤不說,你也做了。”

劉子駿無奈道:“記得列個清單名目給孤。”

這便是允了。郝瑾瑜笑應:“謹遵旨意。”-

翰林院。

“陸老最近在忙什麼?也不同大家說話,不如一起到雲樓吃蟹?”

晌午時分,有官員邀請陸明遠一同吃午飯。

陸明遠漲紅著臉,慌忙遮蓋正在書寫的話本,搖頭道,“老夫有正事要忙,你們自己去吧。”

眾人退了出來,恰好從窗戶,瞥眼側屋正在奮筆疾書的蔣晏。

“要不要喊他?”有人問道。

“人家清高得很,怎麼屑於同我們這群蒙蔭祖庇的草包混為一談?”說話之人的聲音陡然提高,故意說給蔣晏聽。

蔣晏撂下筆,腰板挺直地站立:“錢六,知道自己是酒囊飯袋,沒必要大聲宣揚。”

“休要叫我小名。蔣晏,你個不識好歹的家夥,也不看看自己德性?”名為“錢六”的官員怒罵道。

蔣晏抬起手臂,認真打量自己一番,淡淡道:“我衣著整潔,相貌堂堂,文質彬彬,德性好得緊。和你這個臉大膀粗的肥豬對比,尤其顯得英俊。”

錢六臉色鐵青,擼起袖子,就要乾架。

蔣晏手指對方,不僅不怕,還得寸進尺:“哇,肥豬要拱攔了。”

旁邊的人拉住錢六,勸解道:“你同他置什麼氣?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平白惹一身騷氣。”

蔣晏其人口若懸河,嘴巴又毒得緊。不僅如此,聽說父母是開鏢局的,彆看著書生樣,實則一身腱子肉,武藝高強,揍起人來能下死手。

這樣的人死豬不怕開水燙。有人曾給他使小鞋,奈何他們家和地痞流氓似的,往人府上扔屎扔尿袋子,跑出門來尋,便找不到人影。

真能惹一身騷氣。

久而久之,大家都對他避而遠之,當他空氣。遭到這樣的冷待,普通人早遭不住,請求調職了。

偏偏這人臉皮厚得如城牆,照常上值、到國子監講課授業,悠然自得。

正在鬨得不可開交,有太監前來宣口諭,請侍讀學士蔣晏覲見太子。

眾人微頓,這家夥連皇宮都沒去過幾次,太子怎麼會突然找他?

蔣晏撣了撣一塵不染的官服,姿態優雅走到太監麵前,詢問道:“敢問公公殿下為何召見在下?”

“去了便知。”太監哪知道那麼多,敷衍地說道,“速速跟上。”

“在下要去覲見新帝了,諸位同袍。”

蔣晏得瑟地覷他們一眼,大搖大擺,目中無人地離開,惹得在場的人恨不得啐他一口-

“臣蔣晏叩見殿下。”

蔣晏恭敬地叩首,聽到太子應允站起身來,抬眼便瞧見太子身側的大宦官笑看自己,彆說笑得還挺好看的。

“蔣晏,你知孤為何宣你?”劉子駿問道。

“臣猜測殿下是為了詢問郝瑾瑜賄賂群臣的事情。”蔣晏說道。

郝瑾瑜樂嗬道:“你說灑家賄賂你,你有證據嗎?”

蔣晏微怔,旁人收了禮也不會承認,他沒收禮,沒有證物。

“我有證據啊。”蔣晏齜了齜牙,“大人送我的是一對罕見的玲瓏玉筆,臣沒有收。這對玉筆,定還在提督大人府上。殿下派人一搜,便能知曉臣所言非虛。”

“灑家有這玉筆,在府上,但知曉的人不少啊。”

郝瑾瑜繼續道,“蔣大人,您這是誣告。”

蔣晏眼睛一轉,理直氣壯反駁道:“臣絕非誣告,那慶雲公公說得一字一句,臣皆能複述一遍,甚至是哪隻腳先進我家的門,喝了幾口茶水,撓了幾下癢,臣都能說得清清楚楚。

殿下若不相信,大可要慶雲與臣對峙。若還不信,到提督府上搜羅一遍,真搜不出什麼,臣當場撞死,給提督大人賠罪。”

郝瑾瑜衝劉子駿擠了擠眼。

這人賴皮得緊,是個好用的人才。

劉子駿袖下的手輕輕撓了撓郝瑾瑜的手心。

他輕咳一聲道:“蔣大人怕是誤會了瑾瑜。今日,瑾瑜向孤舉薦你,說你清廉端正,頗有賢才,明年的恩科想推薦你為主考官……”

蔣晏麵露詫異,郝狗能揣什麼好心思?

“孤亦覺得頗為合適。等到先帝喪禮結束,孤會擢升你為翰林院學士,負責科舉事由。你沒有組織考試的經驗,好好研究學習一下。”

劉子駿拍了拍身側足有半人高的卷宗,“這是以往恩科取士的卷宗、奏本以及試題,你都拿回去看看。”

“臣定全力以赴,不辜負殿下信賴。”

蔣晏雖狐疑,卻也欣然應允。新帝登基,新人新氣象,沒準就是他蔣晏騰飛之時。

劉子駿為表親近,主動道:“你隨孤一同用午膳吧。”

郝瑾瑜識趣地離開。新皇未登基,他不想逾矩太過,被旁人發現貓膩,徒生波瀾。

劉子駿見他忙不迭地退下,沒有絲毫留戀,好像生怕旁人看出來他們的情愫……

總覺得郝瑾瑜對他,沒有他對郝瑾瑜上心,甚至有些糊弄-

蔣晏很小便隨父走鏢,闖南走北,民間趣事一講一籮筐。他用詞也不像尋常文人酸腐古板,言語甚至有些粗俗,很合劉子駿的胃口。

一頓飯下來,劉子駿很喜歡他。

蔣晏回到翰林院,腰板繃得硬直,手上拿著一塊芝麻饃招搖過市。

有人好奇詢問,他便道:“這不是普通的饃,這是殿下賞賜的禦饃。”

又有人問他為何賞賜,蔣晏信口胡謅:“殿下聽聞我言辭犀利,頗有唐朝魏征魏丞相的忠膽鐵骨,特意召我共進午膳。我與殿下相談甚歡,殿下對我讚譽有加。知曉我祖籍關中,特意賞賜的家鄉食物。”

他這一說,一乾人等有幾分不相信,更有些嫉妒。

就這麼一張破嘴,也能招新帝喜歡,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彆多。

蔣晏說是如此說,到底好奇郝瑾瑜的做法。他寫奏本罵郝瑾瑜,郝瑾瑜反而舉薦他。

他從未遇過這樣的人,心胸寬廣得仿佛被驢子給踢了。

故而,趁夜黑郝瑾瑜回提督府之際,攔住了他的馬車。

“郝大人,在下有事請教。”

郝瑾瑜掀開簾子,露出半張白淨無害的小臉,請他進來一敘。

蔣晏瞥了眼趕車的慶霧,暗想此人呼吸氣息輕緩近乎無,是位武林高手啊。

郝瑾瑜身邊有高手,這也正常。蔣晏沒有多想,整了整衣袖,大大方方地進了馬車。

“大人,你為何要賄賂我?我無名小卒一個,不值得殿下花錢啊,實在百思不得解,請郝大人明示。”蔣晏開門見山問道。

郝瑾瑜搖著玉骨扇,似笑非笑:“灑家可從未做過,蔣大人莫要血口噴人。”

蔣晏:“是男人痛快點,做沒做一句話。丟來丟去的說,忒沒意思了。大人難道看出我的聰明才智,想早拉攏我?大人,眼光不錯。”

真夠自戀的。

郝瑾瑜翻了個白眼:“灑家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殿下重任你是件好事,灑家不會對你怎樣,蔣大人無需多疑。”

“所以是大人或者可以說殿下,在試探群臣嗎?新皇登基,試探試探可用的人才。”

蔣晏一語道破,摸摸下巴:“那我可就罵錯了提督大人,在此給大人道歉。”

“知道就行,口風緊些,彆嘴上沒把門的。”

郝瑾瑜蹙了蹙眉,感覺自個看走了眼,這人行事做派忒不靠譜了些。

蔣晏:“臣在翰林院可以說人憎狗厭,就連偷食的貓都繞著走。大人放心,穩得很。”

郝瑾瑜:……怎麼還驕傲上了呢。

“知遇之恩,無以為報。有事您說話,蔣某定幫您擺平。”

蔣晏順手拿了把瓜子,從車窗戶飛了出去。

郝瑾瑜:……看走眼了,不是個好東西。

第34章 出頭

郝瑾瑜回到府中, 慶雲前來迎接。他望了眼木頭般的慶霧,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大人,明天我同你一起去宮裡吧?”

郝瑾瑜:“變賣完家產了嗎?”

慶雲搖了搖頭:“還差點。”

“所以好好忙正事。”郝瑾瑜不在意地說道。因著賄賂群臣的事, 他得了劉子駿的特許,可以每天出宮回府過夜。

劉子駿到底是位帝王,以國事為重,沒有強硬留他搞點色情。

他對劉子駿也就耍耍嘴皮子,不能動真格。若假太監的事被發現,豈不又要劉子駿多一個拿捏他的罪名?!

“慶雲慶霧坐下吃飯, 我一個人吃一桌也是浪費……”

郝瑾瑜痛惜啊, 三十幾個姬妾多熱鬨, 全都送走了,舍了好大一筆銀子。

三人坐下,正吃著飯, 忽而有下人稟告。

“大人,外麵有個四十來歲的老頭鬨騰,說要找慶雲公公。”

“找我?”慶雲問道。

下人:“說是您的父親。”

慶雲眉頭緊皺,煩躁嘟囔:“他來做甚?”

每月又不是沒按時給銀子。

“大人……”慶雲麵上無光,頗為尷尬羞愧。

郝瑾瑜擺擺手:“去吧。”

慶雲匆匆來到門前,他老爹在同門衛撕扯,就地坐下潑罵:“我是你們慶總管的爹, 你們這群混賬下人欺負我,看我兒怎麼收拾你們!”

“爹!你撒什麼潑?!有事回家說。”慶雲連拉帶拽把他爹從地上弄起來。

“老大啊, 有人欺負你爹。”慶雲本名周大,跟了郝瑾瑜, 才賜名慶雲。

周老爹左瞅又看,小聲說道:“爹爹到珍寶閣出手一件仕女唐三彩, 掌櫃竟說是贗品!

說你爹穿著破爛,哪有這麼好的東西?!好東西被搶了,還威脅要報官抓爹爹詐騙。

你可救救爹,這唐三彩明明是真的,定是那掌櫃的想訛我的好東西……”

慶雲火氣上湧,問道:“你哪來的貴重東西?彆胡亂被人騙了。”

周老爹聽這話,惱怒不已:“怎麼和爹說話呢?怎麼可能是假的?你從提督府帶回來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假的?”

“提督府,你說提督府?!”

慶雲尖細的嗓音陡然提高,眼眶氣到發紅:“你偷大人的東西!你還有沒有良心?!”

他想到自己今日出門帶著些珍貴陶瓷品變賣。恰逢老爹找他,說家裡出事,便拿著包裹一起回了家。

如此火急火燎,結果是遠房表叔家的兩位弟弟想要他托門路,找份差事。

他登時氣到無語,八竿子打不著親戚都往家裡送。說白了,就是他老爹在外人麵前吹牛漫天攬事。

“彆的差事我不知道,到宮裡當太監如何?”慶雲嘲諷道。

那表弟張口埋怨:“誰要去當閹人……我還要給家裡傳宗接代呢。”

慶雲怒罵:“那你來求我這閹人做什麼?有本事自己找。”

兩方吵起來,親戚走後,爹埋怨起他沒規矩,不懂禮貌,在親戚麵前折了他的麵子。

慶雲心酸不已,他進宮當太監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自己家人能有口飯吃,到頭來沒個人心疼他。

他本欲要走,娘親拉住他,一家子吃了個午飯。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老爹就見錢眼開,從包裹裡偷拿出唐三彩。

都怪他糊塗,竟然沒發現少了一件。

當著眾人的麵,周老爹被兒子拂了麵子,嚷道:“怎麼說話的?怎麼和你爹說話的?你個混賬東西!”

不光說,還起勁。抬起手,就往慶雲臉上招呼。

慶雲閉上眼,巴掌卻遲遲沒落下。

他睜開眼,瞧見大人攔住了老爹,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宮裡耀武揚威,在家裡就成小綿羊,任人欺負?”

慶雲眼圈淚光閃閃,低頭道:“他是我爹。”

“是你祖宗也不行。”

郝瑾瑜狠狠甩開周老爹的胳膊,巴掌揚了兩下,顧念到慶雲的麵子,沒扇下去。

周老爹瑟縮地跪倒在地:“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郝瑾瑜冷笑道:“隻有灑家拿彆人的東西,還曾未有過旁人拿灑家的東西。膽敢欺負到灑家頭上的,東菜市口的人頭滾了沒有幾百,也有幾十。你算個什麼東西?”

周老爹嚇得麵色蒼白,趕忙拉了拉慶雲的衣袖:“老大,你得救爹啊……”

慶雲神色灰敗,動了動嘴唇,最後跪地道:“大人,是屬下做事馬虎,枉對您的信任。您殺了我,放了我爹吧……”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群人吸血,真叫灑家失望。”

郝瑾瑜又無奈又心疼地覷他。

一腳踹在周老爹身上,狹長的鳳眼微眯儘顯陰森冷譎的鬱氣。

“你個老東西有什麼資格做爹,灑家瞧著慶雲才是你爹,養你們這一群不懂感恩的玩意。今日灑家心情好,饒你一命。

慶雲是灑家在養,慶雲的銀子是灑家給的,如果你膽敢再取分毫,灑家要你們一家包括慶雲,死無葬身之地!”

周老爹嚇得要死,隻意味地點頭道歉。

慶雲垂著頭,眼底閃過一絲絕望的悲傷,他不是個稱職的奴才,他不配在主子身邊伺候。

“慶雲,你過來。”

郝瑾瑜帶慶雲來到僻靜處,見他抖著身體啜泣,微微歎息。

慶雲也隻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卻要努力承擔一大家的重任。

他抱住了慶雲,輕輕拍拍他的腦袋,摁在自己懷裡,給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慶雲嚇到腿軟,驚呼著往地上跪,被郝瑾瑜強硬地攬緊,柔聲道:“抱你一會兒,彆難過了。”

慶雲頭抵在郝瑾瑜的胸前,眼淚湮濕了郝瑾瑜的衣裳。

他掙紮著,結結巴巴道:“大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不明白大人怎麼突然抱他呢……

“你是周家最大的兒子,但你不是周家的聚寶盆,更不是周家人的祖宗。沒有原則地討好他們,隻會令他們貪得無厭。

孝悌很重要,家人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自己。放在首位的,永遠要先愛自己。知道嗎?”

郝瑾瑜安撫地摸摸慶雲的頭。

慶雲安靜下來,雙手無處安放,無措地垂在身側,不敢觸碰郝瑾瑜的身體。

他長這麼大,記憶裡第一次有人擁抱他。第一次有人告訴他,要愛自己。

好像他現在是個人,而不是奴才。大人好像在真切地心疼他,關愛他……

過了半響,慶雲從郝瑾瑜懷裡退了出來。

臉頰通紅,不好意思地看了郝瑾瑜一眼。

“好了好了,不用害羞。以後你們家人再欺負你,我會替你找回場子的。”

郝瑾瑜笑道,“不過有我今日的嚇唬在,他們應當很長時間不敢欺負你了。”

慶雲慚愧道:“大人不怪我家人偷了您的東西。”

“又不是你的錯。多大點事,你明天到珍寶閣拿回來就是。”

郝瑾瑜挑了挑眉,“你是灑家的人,還怕一個小小的珍寶閣不成?”

慶雲挺了挺胸:“自然不會。”-

過了幾日,慶雲把郝瑾瑜的財產處理得差不多,達官顯貴、朝野大臣全都送了個遍。

郝瑾瑜列了足有一米長的名目單子,包含各大臣受賄多少,收下禮品到底是迫於情麵,還是貪財等等一一詳儘記錄。

“做得不錯。”劉子駿滿意道。

“謝殿下讚賞。”

郝瑾瑜擺弄著眼前的竹編青蛙,手一戳,青蛙就會一顛一顛地往前走,像上了發條一樣,真有意思。

除了青蛙,郝瑾瑜發現今日的禦書房桌麵多了不少小玩意。

什麼小木馬,可以塗葉子顏色的木樹工藝品,不同毛製的毛筆,各種動物圖案的印章……好似小朋友的書桌,隨時能摸出神奇好玩的玩具。

在禦書房摸魚也不那麼無聊了。

劉子駿看他玩得認真,同他說話都心不在焉,不免有些吃味。

若不是看郝瑾瑜無聊,不想同他呆在一處看奏折,特意要工匠們做了些玩意,哄郝瑾瑜留下陪他。

結果,更受冷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們去悅仙樓吃飯。”劉子駿隨手撂了折子。

郝瑾瑜有些懵逼地掃視小山似的奏本:“你確定要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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