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雨六歲那年,外麵生起了“左相的大女兒並不是左相親生”的流言。
原主母親一生儒雅知禮,乾乾淨淨,沒想到竟遭如此汙蔑,更令人心寒的是左相安豐茂竟來質問她!
安病榻纏身且心力憔悴的原主母親本就到了大限之日,她心如死灰,沒幾日便撒手人寰。
自那之後,鳶夫人再不隱藏她的惡意,在左相麵前誣陷、責怪安雨已是家常便飯,左相漸漸地對這個女兒從漠視到了厭惡。
安雨想起這位鳶夫人一路的栽贓侮辱覺得甚為可笑,自己不行就要抹黑彆人,若這左相娶了十位妻妾,這鳶夫人還要挨個栽贓,也不知道熬到什麼時候才能出頭。
“你說什麼!”鳶夫人氣的發抖,將手裡的木棍狠狠砸在了安雨身上,沒想到這丫頭平時唯唯諾諾,此時卻如此能言善辯!
“我沒什麼特指,就不知道鳶夫人自己會不會多想,畢竟自卑的人很容易有被迫害妄想症。”安雨又挨了一棍子,倒是絲毫不懼,淡定從容。
“牙尖嘴利的,我看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給我打!”鳶夫人瞪著眼尖聲嗬道,旁邊的仆從走上前來,拿著木棍就往安雨身上招呼。
“不要!鳶夫人我求求你放過我家小姐吧!”小蘭還在往上撲,也挨了幾棍子。
耳邊小蘭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安雨在木棍的擊打下崩緊了身體,一聲不吭。
“怎麼回事?”一個麵容嚴肅的中年人一身官服,帶著幾個侍從走了過來。
“老爺——”鳶夫人一看左相來了,立馬擺出嬌嗔的樣子:“這雨兒偷拿了雪兒的東西,那可是雪兒最喜歡的簪子!不是說厚此薄彼,隻是在我們這相府之中,怎麼能容忍偷盜呢?而且雨兒這還偷到自家姐妹身上來了,於理不合!妾身這才叫來了幾個仆從稍稍教訓下。”
左相安豐茂與皇帝議事晚了,這才剛到家,本就心情不好,一進府門便聽見了隱隱的哭嚎聲,循聲找過來卻看見了這樣一幕。
他的目光不聲色地掃過那木棍和捆在安雨身上的繩索,什麼話也沒說。
鳶夫人見安豐茂對她懲治安雨不置一詞,心道自己這懷柔政策沒白用,如今老爺基本已經完全不管她怎麼處置這丫頭了。
既然如此,她不妨在穩固一下安雨在老爺心裡的糟糕印象。
“今日啊,國公府的人來了。”
安豐茂眉頭一皺:“來乾什麼?”
這些年,左相與晏國公的關係急轉直下,朝堂上僅有的交集基本都是互嗆,國公府的人來他府上做什麼?
“老爺你忘啦,雨兒剛出生的時候可是和國公府的大公子定下了娃娃親,如今那位公子已及冠,人家啊是拿著兒時的婚書前來退婚的。”鳶夫人說得陰陽怪氣的,更激得安豐茂多了幾分火氣。
倒是底下的安雨一聽這,心裡基本明白了這鳶夫人今日特地來找茬是為什麼了。
小肚雞腸,連兒時與國公府家的娃娃親都要嫉妒,這個鳶夫人怕不是腦子瘋魔了吧。
“荒唐。”安豐茂麵色不虞,十幾年前定的娃娃親他早忘了,沒想到居然會因為這被國公府擺一道。
明天消息傳出去了人家才不管你是哪個女兒被退了婚,人家隻會說你左相府被國公府退了婚!
安豐茂想起來就覺得麵上無光,連帶著看跪在地上的安雨也愈發不順眼起來。
以前他對安雨母女還有幾分情意,可知道那些事後……隻能說這個女兒和她那媽一樣,沒有教養,不知禮數!攪得他相府後院雞犬不寧!安豐茂心裡想道。
他開口問旁邊的鳶夫人:“相府在國都是否有彆院?”
鳶夫人當了這麼多年解語花,一下就明白左相安豐茂是什麼意思,她回道:“有呢,有好幾處呢。”
安雨跪在院子裡冷眼看著這兩人,隻覺得反胃。上輩子這樣的人她見得不多,利欲熏心淡漠親情,把名聲看得比家人重要。
這個左相也不知道他是傻還是蠢,正妻不管財務,倒是這鳶夫人處處操持。左相估計隻覺得女人成不了事,沒想過枕邊人也有狼子野心。
“你也大了,成年後也該搬出府住,我差阿鳶給你挑選一處彆院,明日你便搬過去吧。”左相麵色冷峻,對著地上的安雨道。
說完,安豐茂扭頭便走了,似是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這基本就是變相驅逐了,基本等同於把她趕出府去讓她自生自滅。
搬出去可沒有府上每個月的份例,沒有一天三頓廚房的吃食,就憑目前她和左相府這種勢如水火的關係,估計就算她死在外邊相府都不會差人給她收屍。
“老爺,等等我!”鳶夫人聽出安豐茂的決定心中暗喜,真是非常解氣,她回頭得意地瞥了一眼狼狽的安雨,連忙朝著左相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鳶夫人走了,她帶來的仆從自然也都跟著離開了。小蘭滿臉淚痕的爬起來,費力地解安雨身上的繩子。
繩子綁的很緊,解開後火辣辣地疼。
“小姐你靠著我。”小蘭方才哭喊的聲音都有點啞,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安雨往她的屋子裡走去。
安雨看著這個比她還小的孩子,心裡有點心疼起來。她不是個同情心很強的人,但同理心卻很強,在原主這樣一個上等階級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出身不好的小蘭基本要一輩子為奴。
遇上好的主子起碼還能過的好一點,偏偏不幸,遇上了她這樣自身都難保的主子。
“小姐,到了。”小蘭不知道她的小主子此刻腦中千回百轉,儘心儘力地扶她到屋裡的桌子旁坐下,“小姐你坐一下,我去偏屋裡看看還有沒有外傷藥。”
安雨點了點頭,她坐在這間看起來清貧的屋子中,這才有時間好好思考一下關於自己穿越的事實。
“小姐!!”小蘭的聲音突兀地從屋子裡傳出來,聽起來倒不是恐慌,更像是疑惑。
“怎麼了?”安雨忍著疼痛揚聲問道。
“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安雨隻見小蘭推著一個純黑的行李箱走出來,那行李箱上還貼著個眼熟的“永安”。
……
“小姐你看,這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