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雖也是勳爵一派的人,與康王爺在京城的宴席上見過兩三次麵,可怎麼想,也不像是關係熟絡的樣子呀?
那康王爺的步伐穩健有力,談笑風生間便已經跨入了書房的門檻。
他大致掃了眼書房的情形與布局,淡笑道:“久聞馮老弟性情高雅,在詩詞歌賦上頗有建樹,今日一看算是開了眼界。”
房內擺的都是那陸家小姐的畫像,這話乍聽起來有些刺人耳朵,但在康王爺溫和的語氣下,倒顯得沒那麼尖酸刻薄了。
馮拓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模樣,他深吸了一口氣,躬身行禮道:“康王爺莫要恥笑馮拓,是我失了風度,這就去梳洗一番,給王爺接風洗塵。”
“早就說過了,我們勳貴之間都是一衣帶水的異姓兄弟,哪用得著那麼生分?而且我今日南下江南,一路上都在遮掩風聲,不勞馮老弟大費周章了。”
馮拓聽到這兒,隱隱約約領會到了什麼。
以康王爺的身份地位,從京城南下素州,一定會受到各州知府知州的隆重招待。
那自己也會在家中提前得到消息,準備好接風宴。
可這康王爺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了自己府邸,府內下人都沒來得及通報一聲,那就說明他此行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你們都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對外人提起。”
“是。”
房內的侍婢們退了下去,康王爺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濃重。
“看來我勳爵一派真的是人才輩出,馮老弟年紀輕輕就能有這麼活絡的思維,真是難得……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到京城裡發展一二?”
“王爺客氣了。”
馮拓說著客套話,心中卻有些意動。
靖東侯府遠離京城,紮根在素州的原因,其實就是因為自己的祖父勢力衰弱,在京城裡已站不穩腳跟,所以便舉家搬遷,選了一個江南重鎮作為落腳之地。
自從遠離權利的中心後,靖東侯府依舊是每況愈下,近些年收繳的租戶餘糧已快維係不住府內的開銷。
若是能搭上康王爺這條人脈,那他靖東侯就能重回京城,並有極大的可能被舉薦為官。
“不知王爺這次來找愚弟,所為何事?”
馮拓也不傻,知道康王爺悄無聲息的到了靖東侯府,一定是有要事托他去辦。
康王爺在房內尋了張椅子,慢條斯理的坐了下來,麵上的表情自信且從容。
“聽說你和許太後家的許清有些不太對付?”
馮拓的身軀一震,移開了與康王爺對視的目光。
“確是如此,不過王爺也應該知道,小輩間有些小的恩怨很正常,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麵的破事。”
“哦?我可聽說,你對那許清的三夫人覬覦已久,已經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王爺,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馮拓脊背冒汗,再度朝康王爺看了過去。
他發現這康王爺神色無異,臉上一直掛著那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在與自己嘮些稀鬆平常的家事。
“窈窕女子,君子好逑,喜歡彆人本就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馮老弟何必遮遮掩掩的,那麼在意呢?”
馮拓有些摸不清這康王爺的路數,但他心裡清楚勳爵一派與太後一派勢同水火,他應該不會幫著那許清說話。
“王爺教訓的是。”
“我看你這屋內的畫像,畫的也都是那名女子,足以說明你對她的用情至深,已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
書房內的事情確實難以圓場,隻要是見過陸氏年少時模樣的人,定能看出來他屋中所擺的畫中人是誰。
讓康王爺發現此處,留等同於把把柄送予對方。
想到這兒,馮拓也不再隱瞞,點頭承認道:“王爺真是慧眼如炬,自愚弟年少時被其救過後,朝把其記在了心中。”
康王爺的嘴角微微勾起,淡聲說道:“我還聽說那許清不學無術,在素州城裡作威作福,肆意欺壓城中百姓……看到這畫像上如此麗人竟嫁給了那樣的混球,真是讓人唏噓不已,感慨命運不公呀。”
馮拓心裡已經發現,這康王爺的話頭一直在偏向自己心中的仇怨。
可他確實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引得他本就不忿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氣。
“王爺說的,正是愚弟的心聲……隻是這又有什麼辦法?那許府在京城中有貴人坐鎮,手眼通天,我這侯爺如今也隻是徒有其名,一點用都沒有……”
康王爺搖了搖頭,聲音一如既往的穩重,給了人少許安心的感覺。
“馮老弟切要妄自菲薄,前些日子那濮園詩會上的詩句我也看過了……其實你與那陸氏女子都是人中龍鳳,才是最為般配的一對。”
他凝視著馮拓,眼中突然迸發出一抹難以掩飾的銳芒。
“馮老弟要是不想放棄的話,眼下就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機會?”
“世人皆知宮中太後乾涉朝政,獨攬大權,已然成為了大齊的毒瘤。”
馮拓麵目駭然,雖然許太後把控朝政一事已經人儘皆知,但敢公然說出來的,還是少之又少。
畢竟誰都怕惹禍上身,最後落個屍首異處的下場。
“馮老弟,我是把伱當自己人才說的如此直白……你可知那許清即將要迎娶丹陽郡主的事情?”
馮拓思慮片刻,點了點頭。
“這其實就是那婦人的陰謀,她想讓娘家唯一的子嗣與李氏皇族誕下後代,好立其為新的儲君。”
“康王爺……”
朝堂上的人都不傻,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都看得出來。
可這又不是他們能做得了主的,小皇帝年僅十二,是太後精挑細選,扶持上來的傀儡。
“康王爺,這事即便路人皆知又如何?誰又能跳出來反對呢?”
康王爺搖頭,“我大齊根基深厚,你真當那許太後執政三五年就能把整個朝堂都替換掉?”
馮拓聽出康王爺的話有深意,試探性的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近日京城中風雲將起,我可以助你把許清除掉。”
“什麼?”
馮拓愕然,“王爺,這實在是……”
“若是許太後倒台,素州許家是什麼下場你可想過?”
馮拓沉默不語。
許太後要是出了事,這素州許氏就會成為待宰的羔羊,被朝廷滅門抄家。
那陸氏的下場也不言而喻,定會同罪。
“那許清本就是惡霸,你除了他不僅是為民除害,也會得到嘉獎。”
康王爺舒展臂膀,站了起來。
“我來素州是為了其他事,但今日也算是愛才之心湧現,才想著給你一個天大的好處,這樣你以後也好為我賣命……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