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亮了,黑暗驅散,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進門的兩個男人動作很快,在短暫的停滯後立即一個去抓金佑安,另一個去製服周鬆,周鬆在被抓住手臂時迅速反應過來,抓起放在沙發旁的水杯就往男人頭上砸。
男人寸頭,四十來歲,穿著黑背心手臂紋著大麵積的紋身,凶神惡煞,力氣極大,他擰住周鬆的手,周鬆便沒了力氣,水杯擦過男人的顴骨,落在地上稀吧碎,碎片濺了一地。
“敢打我?”寸頭男抬手就往周鬆臉上扇。
周鬆偏頭躲開,臉頰依舊被扇得火辣辣地疼,他腦子還未徹底清醒,人已經下意識張嘴咬住對方的手臂,用儘力氣,同時人掙紮著,雙腿曲起去踹寸頭男。
“該死的!你小子!”
而金佑安那邊的男人肌肉並不發達,卻非常眼熟,周鬆隻是在掙紮間看了一眼就發現對方是今天下午在甜品店糾纏金佑安的人,同時對方也是之前在彆墅裡企圖率先對金佑安下手的男人。
因為周鬆,他錯失了最好的機會,後麵不得不舔著臉去假裝追求金佑安,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絕後,他終於還是沒忍住找了人來撬鎖,想要重演那一夜他即將得手的一切。
他衝著金佑安撲過去,嘴裡喊:“佑安,我帶你走,你住在這裡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男人勢在必得,撲空後見金佑安因為後退而縮進房間,臉上顯露出肮臟的欲/望。
“滾開!”金佑安麵如冰霜,憎惡地看著男人。
他比麵前的人要高一些,看著卻柔弱易采擷,男人根本不聽他的話,還順手把房間門掩上,大步上前抓住了金佑安的手腕,想要把人往床上拽。
“我說了——”
金佑安不耐又冰冷的話語再度響起,他沒有躲避,近距離看,男人甚至能看清楚他眼裡自己的倒影。
男人臉上浮現出癡迷,手抬起要去撫摸,下一秒腹部卻傳來劇痛,人也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踢得往後飛去——
背部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紮進肉裡,男人發出淒厲的尖叫,弓著腰像今天下午周鬆剝掉的蝦。
“我說了,滾開。”金佑安收起腳,黑眸冷沉。
話罷,又看向呆愣地望著他這邊的寸頭男和周鬆。
他的視線落在周鬆擦紅的半邊臉頰上,本隻有煩躁的情緒再度起伏。
金佑安大步走到沙發前,在寸頭男要動手的時候先一步一巴掌扇過去,力道大得將寸頭男扇得摔在沙發上。
寸頭男震驚失聲。
周鬆被他壓住半邊身子,眼前一黑,還未反應過來,人就被提著雙手拎起來,整個人倒在了一個充滿馨香的、溫暖的懷裡。
他聽到了金佑安因為生氣有力且急促的心跳聲。
“你又算什麼東西,我的人也敢碰?”
……
之後的事情對周鬆來說就像是一場還沒清醒過來的夢,等到他徹底醒來,他們已經坐在警局裡麵做完筆錄了。
非法闖入民宅並且企圖對公民實行侵犯,情節不可謂不惡劣。
“我叫我的律師過來了,你們跟他談吧。”額頭直冒冷汗、彎著腰忍著疼痛的男人語氣淡定地對審問他的警察說話,看似風輕雲淡,可話語裡虛弱無力仍透出來,臉色慘白。
寸頭男到警局倒是沒那麼囂張,低著頭沉默著,警察問什麼都不說,頂著一臉的青紫,像是堅定自己會被放出去,臉上看不出什麼緊張,隻是在偶爾不小心看見審訊室外一起坐著的兩人身上後,身子下意識一縮,是下意識的恐懼反應。
誰能想到長著一張漂亮臉蛋的人力氣竟然那麼大!把他們兩個成年男人打成這樣!
“喝點水吧。”女警細心地端了兩杯溫水遞給坐在廊變長椅上的兩人。
長相異常出眾的“少女”接過水沒喝,表情冷淡,眉目中帶著幾分煩躁,脾氣很不好的樣子,跟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像天生就該生在聚光燈下,在金碧輝煌的城堡彆墅裡待著,可是此時卻縱容身旁坐著的青年靠在他肩膀。
青年容貌隻能算得上清秀,脾氣很好,即使一邊臉頰高高腫起,傷口可怖,也還是接過她手上的水,聲音含糊地道謝。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水,水是溫熱的,但喝進嘴裡,因為傷口,還是被疼痛惹得皺起眉。
“笨死了,被打也不知道躲!喝個水發出什麼破動靜!”
女警看見“少女”怒氣衝衝地搶過青年手裡的水杯,動作間無力靠著他的青年失去支撐身形一晃,“少女”又抿著唇,嘴裡罵著,身體湊過去假裝不經意地讓人靠住。
是情侶吧?
女警看著他們不由自主地想,隨即便想開口問兩句事發情況的細節,但話未出口就聽到了審訊室裡的嗬斥聲,她立刻回頭,看見寸頭男猛地站起來,要起衝突的樣子,趕緊轉身去看情況。
走廊長凳又隻剩下金佑安和周鬆兩人。
“……”
金佑安手裡握著兩杯溫水,垂眸看見了其中一杯杯沿上濕潤的一小片,捏著水杯的手不由收緊。
眼見著水杯被捏得裡麵的溫水即將溢出來,身旁的人伸出手要接過,在指尖觸碰到他手背的時候,金佑安鬆開手,水杯就被對方順利拿開,放到了一旁的空位上。
“對不起。”
肩膀上的重量減輕了,身旁的人很認真地說著金佑安聽了很多次的、不喜歡的話。
金佑安幾乎都能猜到周鬆會說什麼,比如說:“我下次喝水不會再發出聲音了。”、“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讓他們撬門進來了。”、“我不是故意睡太死……”
“讓你擔心了。”
周鬆的手心並不柔軟,指腹有厚繭,磨破過很多次、出過很多血造成的。
他普通、平凡,跟金佑安從小到大見到的人完全不一樣,不體麵、好欺負、笨。
金佑安有很多不好聽的詞可以用來形容周鬆,可是現在卻沒有開口,也沒有躲開周鬆撫上他臉頰的手。
乾燥的、粗糙的……叫他難以躲開的。
金佑安的目光落在周鬆被打得難看且狼狽的臉,臉頰紅腫,說話聲音都好奇怪。
眼睛不好看、眼睫毛不好看、鼻子不好看、嘴巴也……不好看。
“你的臉擦破皮了。”
金佑安移開視線,脊背挺直,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臭屁地說:“小傷!”
他想,雖然周鬆不好看,不過他還是很有容人之量的,所以,他準許周鬆留他身邊,允許對方對他的喜歡。
當然,他才不會喜歡周鬆。
希望周鬆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