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反派養妻日常 草燈大人 10258 字 7個月前

葉薇沒有世家淑女的矜持,她才不會找罪受。

於是,裴君琅話音剛落,便見雕花木門微動,一顆腦袋探了進來。

今日,葉薇烏黑的發髻上簪了兩朵黃蕊臘梅絨花,黛眉桃腮,杏眼靈動,柳夭桃豔的模樣,十足俊俏。

裴君琅冷冷瞥她一眼,很快挪開目光。

小姑娘還算有分寸。

進了屋子,闔上房門,她便止步於門後,沒有更進一步。

隻是,葉薇的知禮數也很有限。

才一炷香,葉薇覺得盤腿坐著膝骨疼,小心挪動纖細的指尖,把不遠處的厚毯子揪過來,小心翼翼墊在腿側。又一炷香,她似乎覺得腰脊靠著門板硌得慌,又試探性地挪了一個軟墊抵在身後。

葉薇為數不多的敬重態度裡,又帶著幾分隨性的散漫,惹得主人家裴君琅太陽穴生疼。

他不由屈起指骨,揉了揉額,低聲道:“你不要一副宵小做派,一直偷拿我屋裡的東西。”

葉薇低頭一看,她的膝上已經蓋了厚厚的獸皮毯子,背後也墊了柔軟的、熏過蘭草香的靠枕,忍不住羞赧一笑:“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臉皮真厚。”

葉薇鼓了鼓臉,嘟囔:“誰讓殿下把我留在屋外這麼久,我受凍了,自然要您來補償。”

她竟還會倒打一耙。

裴君琅挑眉:“是你不請自來。”

葉薇眨眨眼:“可是,二殿下也沒攔啊。”

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四兩撥千斤的幾句話便成了裴君琅的過錯。

他有點後悔自己為數不多的幾次心軟。

不如讓她凍死在院子裡算了。

“你來找我,究竟想做什麼?”裴君琅語氣不善,仍舊厭煩她的聒噪。

“今日,大庭廣眾之下,我被殿下言語中傷,心裡十分難過。”葉薇扯了下唇角,笑得有幾分慘兮兮,“您身份尊貴,沒有膽大的丫鬟婆子敢議論殿下。我不同,鄉野長大,在葉家也還沒我這樣小小庶女的立足之地,如何能管得住悠悠眾口。”

葉薇落寞地低眉。

她看似沒心沒肺的樣子,可微微垂頭,半張白淨的臉隱進暗處的模樣,又有些惹人心疼。

葉薇是女孩子,臉皮薄,心思也纖敏。

和他扯上乾係,她便讓碎嘴的閒人摧毀了。

《論語》有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裴君琅知道被人暗地裡議論、譏諷的滋味。

韶秀的小郎君指尖微動,濃密的雪睫輕輕眨了下,燭光照出他長睫的影子,猶如振翅的蝴蝶。

他似是從不曾說過這句話,第一次開口,略微青澀。

裴君琅說:“對不起。”

葉薇被他脫口而出的話震到失語。

為何不可一世的皇子會對她低頭?他不該一直高高在上,麵對她喋喋不休的問罪,氣急敗壞丟出幾百兩白銀了事,抑或反唇相譏麼?

裴君琅忽然做了一次好人,倒教葉薇怪不習慣的。

啊,這樣可不行。

葉薇為難地說:“我的名聲回不來了,道歉有用麼?”

此言一出,裴君琅霎時間抬眸。

他那一雙清麗的鳳眼裡滿是錯愕,唯恐葉薇真的昏了頭,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

郎君唇紅齒白,此時薄唇微啟,忍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你……”

裴君琅的反常,也令葉薇情不自禁抬頭,同他對視。

不得不說,裴君琅生得真好。夜裡剛沐浴洗發,許是不愛烘發,柔滑的烏發沒有束起,儘數攏於左肩,出鋒狐毛領子圈著修長白皙的脖頸,那樣一副陰柔秀美的皮囊,比起俏麗的女子,有過之無不及。

葉薇不免暢想,裴君琅的容貌不像皇帝,應當肖似他的母親,那他的母親又該有多美……

裴君琅定定看了葉薇許久。

倏爾,他還是磕磕絆絆問她:“你待如何?”

她膽大妄為,難道是想讓他……負責麼?

不知是不是葉薇錯覺,她仿佛看到裴君琅的耳尖生熱,緋紅一片。

嗯?他怎麼了?

葉薇不解,但仍舊按照自己的目的行事。

她懇切地道:“我想進官學。二殿下神通廣大,還請您幫我一回。”

裴君琅:“……”

原來如此。

良久,裴君琅側頭,單手支下顎,涼涼地說:“我知道了,我會竭力幫你,就當是補償。”

葉薇大喜過望,笑得明豔:“那我們今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你想得美。”裴君琅皺眉,“這事之後,禁止你再涉足我的院子。”

“殿下好心狠啊。”葉薇嘟囔。

“對於厚顏無恥之徒,我不能客氣。”

葉薇無端端被罵了一句,摸了摸鼻尖。

她看了裴君琅一眼,困惑發問:“不過殿下,你的耳朵怎麼這麼紅……”

聞言,裴君琅一頓,鳳眸微微眯起,衣袖下的指骨也立時收緊。

他做賊心虛,生怕葉薇看出什麼。

幸好,小姑娘遲鈍,隻小聲問:“是不是屋子裡地龍燒太熱了?”

裴君琅鬆了一口氣。

“嗬,算你有幾分眼力。”他嗤笑一聲,“退下吧,我乏了,要睡了。”

“哦。殿下夜安。”

葉薇得償所願,不再打擾裴君琅。

她討好一笑,退出門外,還細心幫裴君琅闔上房門。

聒噪的女孩子一走,內室立馬恢複寂靜。

裴君琅一如往常推動木輪椅,停靠桌邊,睡前翻幾頁書。

夜晚靜謐,唯有門窗外簌簌落雪的聲音。

內室燭光躍動,爆出幾星火花。

裴君琅不由側頭望去,瞥見門邊上的氈毯,落了一支精致的珠花。

是絨布製的梅,他在葉薇發間見過。她粗枝大葉,把發飾留他屋裡了。

裴君琅莫名心煩。他滾動木輪椅,上前撿起。

絨布易燃,裴君琅不喜屋內留有外人的東西,本想遞於燭台一並焚燒了,如同從前葉薇寫的字條。

恍惚間,他又想起小姑娘訴苦時落寞的眉眼……

雖說她是滿口胡言的小騙子,但真哭起來,應該也很鬨心。

既如此,裴君琅稍作思忖,還是留下了珠花。

罷了,下次見麵,他再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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