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達摩遺體,三豐血經(1 / 2)

聽到朱婆龍這個名字,井上十四郎陡然仰頭,渾身氣質仍如利劍出鞘,冷森寒徹。

“你敢直呼鱷首名諱?!”

徐行隻搖搖頭,歎氣道:

“這拳招旨在身心合一,勁力要吞吐浮沉,虛中藏法,心意則如蛟龍入海,最終才能百無禁忌,無拘無束。

你隻通了皮肉,連筋絡都未煉活,如何勁達周身,吞吐沉浮?

如此好拳用在你手上,真是明珠暗投,不堪入目。”

徐行隻是看了一眼,便洞悉了井上十四郎這一式身法的奧秘,眼界不可謂不高明。

他的語氣,也像是師長前輩在評價晚輩的功夫,自然流露出對武學的深刻見解與認識,有股武道大家的巍然氣度。

世人皆知,寶龍王爺仗之以縱橫四海者,不是富可敵國的財貨,也不是數以萬計的海寇,而是他那獨步天下的霸道拳術。

朱婆龍,便是繼承了朱天都衣缽的傳人兼義子。

據說這人本是東南拳師,被朱天都收為義子後,便自改名號為朱婆龍。

自昔年炮轟江寧府後,寶龍王爺便漸漸深居簡出,把手下的具體事務,都交給了這位忠心耿耿的義子。

朝廷懷疑朱天都已在那次戰事中,被幾大宗師聯手重傷,曾多次派殺手前去刺探虛實,卻一向是有去無回。

據傳,這些殺手連朱天都的麵都沒有見到,便統統死在了朱婆龍手裡,他也因此名列朝廷《武知錄》。

《武知錄》乃先皇正德帝所製,記載了江湖中最負盛名的一百零八種拳法,以及最富威脅性的民間拳師。

這些人多是各地武行的資深宗師,而朱婆龍能以小輩身份名列其上,足見此人拳術如何深不可測。

可聽徐行話裡的意思,他不僅領教過這位海上宗師的拳法,還能全身而退?

井上十四郎聽到這裡,反倒平靜下來,冷笑道:

“中原人,你的拳術雖高,但終究未成宗師,怎能在少主手下保住性命?”

麵對這倭奴人的質疑,徐行麵色平靜,不為所動:

“朱婆龍確為一代宗師,當年狹路相逢,我武功未成,被他重傷,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個月,九死一生。

這些年來,我雖在奮起直追,他也沒有原地踏步,這很好。若有機會,我當與他再驗證一番。”

井上十四郎雖然有心反駁,內心深處卻不得不承認,以眼前這人的手段、氣度,完全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

他緩緩張口:

“你……”

這個字剛吐出口,井上十四郎已動手。

縱然明知不敵,井上十四郎也絕不會坐以待斃,而是要想儘種種法子,在絕路中闖出一線生機。

再不濟,他也要跟徐行拚個魚死網破!

何茂才隻覺一股大力拽起自己的衣領,整個人雙腳騰空,如一發人肉炮彈,朝徐行飛撞而去。

井上十四郎俯下身子,借何茂才的身軀,隱藏自己的身影。

他拿著剛才被徐行捏碎的殘刃,雙手緊握刀把,整個人就像附在刀上,借腰力旋轉,以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斬出。

這一招是新陰流中的舍身劍技,又糅合了中原劍術中的“提步翻身剁”,要在進擊中刹那爆發全身之力,不成功便成仁。

見何茂才橫飛而來,徐行想也不想,腳下一碾一踏,勁力之大,好似要將整座地牢都給撼動,發出沉悶巨響。

轟隆一聲,徐行已撲殺到何茂才身前,左足前踏,腰腹擰轉,右腿帶動全身之力,如一根槍杆,將何茂才的身體接了下來,再抖飛到一旁,摔在地上。

井上十四郎還來不及因徐行的舉動而喜悅,便見徐行的右腿根本不落地,一抖、一曲、一彈,當即變式再踢。

這其中雖曆經多次勁力轉換,可速度卻依舊快得出奇,簡直就像是一腳直直踢過來,沒有做過任何變式。

井上十四郎沒料到徐行的招式如此快,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便被正麵踹中胸膛。他雙眼暴突,胸骨全部碎裂,連帶著肋骨也倒插進五臟六腑,身體直直向後飛出,氣息全無。

——北派戳腳·穿槍腳!

正宗戳腳號稱五步十三槍,這一式“穿槍腳”練的就是個大杆子的貫力。

這貫力不是直挺挺刺出去的,是靠彈抖崩出來的。要練成這種勁,就得先煉活周身筋絡,拳論謂之“脊若懸蛇”。

徐行從四歲開始站樁,到現在不知道踩爛了多少塊地磚,穿破了多少雙布鞋,才將這一路由戰場殺法演化來的剛猛北腿,練到了由剛而柔的上乘境地。

這種千錘百煉的大殺招,要踢死一個小小的倭奴劍士,自然不在話下。

黑暗中,被徐行摔在地上的何茂才痛得兩眼發黑,他剛悶哼一聲,就被一隻大手拎著衣領提了起來。

借著從地牢入口滲進來的點點光亮,何茂才勉強抬起頭,看著徐行,顫顫巍巍地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徐行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先抓我的徒弟,再派人侵門踏戶,還找倭寇來栽贓……”

說到這裡,徐行都感到有些荒謬,不由得輕笑出聲。

“現在,你反倒來問我,我是什麼人?”

他雖麵帶笑容,眸光卻極是森冷,寒徹如劍刃橫空,掠過何茂才的喉嚨。

這種危在旦夕的逼命感,令何茂才的思緒飛速運轉,他眼睛猛然睜大,語無倫次地低吼道:

“你、你是徐行?!”

這也實在怪不了何茂才,他本還以為是倭寇帶人打了進來。

誰能想到,一個報告裡的“鄉下拳師”,膽量竟如此之大,手段竟如此之高,能做出衝撞臬司監牢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而且還真給他做成了!

徐行看何茂才的表情就知道,這位浙地按察使是真的沒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臬司衙門的作風,可想而知。

他搖搖頭,也不想多跟這種人廢話,直戳了當道:

“說吧,鄭泌昌,還有那個馬寧遠,都在哪兒?”

何茂才還沒來得及說話,徐行已捏斷了他的右手手指,令他慘呼出聲。

這聲音剛到喉嚨,又被徐行一拳打得憋了回去,變成一聲低沉的悶哼,在黑暗地牢中回蕩。

“相信我,老實交代,對你我都好。”

何茂才是老刑名,對這些刑訊逼供的手段自然不陌生。

說實話,徐行的手法在他看來,仍是稍顯稚嫩,對付不了那些硬骨頭。

若是在他手下當差,怕是要常吃掛落。

可當這種手法真切落到自己身上,何茂才是無論如何,也沒法說出“稚嫩”兩字。

更何況,有幾個在衙門當差的,能配得上“硬骨頭”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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