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金屬質感的怪音吐出幾個字,“是不是很簡單?規則也很簡單,你隻需要二十分鐘內不被我找到。”
“二十秒後,本次考核將正式開始。二十,二十九……”
電話裡精準進行著倒計時。
周祁安直接掛斷,快步朝辦公室外走去。
齊小姐沒有跟上來,以一個固定凝視的姿態立於原地。
短時間內找到藏身的地點根本不可能,周祁安迅速穿上外套,彎腰卷起長袍藏在衣服裡,最後摘下假發,將眼鏡塞進口袋。
衣服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周祁安不敢直接脫下,做完這一切後,飛快朝外跑去。
冰藍色的長發在奔跑中變成了黑色。
毛發終極進化完畢後,可以自由在藍黑間切換色澤,周祁安從來沒有想過有天會用到這個能力。
一直到樓梯口,腳步逐漸放緩,周祁安很自然地朝人多的地方走去。學著旅客用窺視的目光注視著周圍,事實上,他也確實在窺視,想要找到關於戲劇之王的蛛絲馬跡。
這種偽裝持續了約有兩二分鐘,當周祁安已經能自然地融入來回走動的npc時,一名坐在椅子上的旅客在接到一通電話後,突然站了起來,四處觀望。
他像是在搜尋著什麼。
周祁安意識到不對,拔腿就要跑走。然而腿部肌肉才剛剛發力,身體先一步被陰寒的涼氣滲透,緊接著手腳不聽使喚地僵在原地。
最後周祁安隻能像是冰雕一樣白著臉,眼睜睜看著那名旅客走來。
一步,兩步,不出片刻,兩人間隔不足半米。
無機質的臉孔上扯出一抹笑容,旅客伸直胳膊,把手機緩緩貼向他的耳朵。
“抓到你了。”四個冰冷的字從電話那頭傳來。
隔著不同空間的聲音,周祁安卻有一種戲劇之王朝著自己靠近的錯覺,汗毛都立了起來。
“第一次。”電話裡的腔調越來越怪異,夾雜著顫栗和古怪的驚懼:“第二次的時候,就把你的臉獻給我吧。”
緊接著,像是換了一個人格,笑聲急促地響起。
冷氣漸漸消散一些,周祁安重新能支配身體時,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嘻嘻嘻……”背後的旅客跟著電話那頭的人在笑,看著他狼狽地跑走
,笑彎了腰。
這次周祁安直接跑到了樓下。
“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周祁安皺著眉,他敢肯定不是旅客發現的自己,一切都是在接到那通電話後,對方才突然有了動作。
齊小姐說過戲劇之王在遠程考核。
想到這裡,周祁安不禁用警惕的目光掃過頭頂每一個角落,並沒有發現類似監控的東西。
一層人來人往,他初步改頭換麵後,暫時沒有受到過度注意。
“唯一能確定的是,戲劇之王無法親自露麵,要靠旅客抓人。”周祁安抬眼看向外麵,暴雨越來越恐怖,雨幕幾乎構成了瀑布,看不清外麵的世界。
跑出去可以躲開旅客,但死亡風險太大。既然是考試就有考場,客運站以外八成會脫離考場範圍。
周祁安思考了幾秒,最後深吸一口氣,拐去了人少的廁所附近。
“換個樸素點的地方試試吧。”
————
一場暴雨讓客運站暫時沒有人員進出,整個世界仿佛被切割成了兩部分。
時間在雨水中衝刷,下午六點十四分,接到電話的安檢員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朝著廁所走去。
進去不久,他便迫不及待一扇扇推開廁所的門。陳舊的木門發出一連串咯吱聲,推到最後一扇時,安檢員故意放輕腳步,過了兩秒,惡作劇般地用力一推。
門開了!
裡麵空空如也。
安檢員愣住:“沒有。”
怎麼會沒有?
電話始終保持通暢,那邊不知說了什麼,安檢員四處看著:“都找過了,這附近隻有……”
儘管覺得不可能,還是照做。
客運站設施老舊,熱水全都是來自於一個大鐵桶,安檢員直接踩在鐵架子上,費力掀開蓋子,大量的熱氣朝外翻湧。
水麵飄著兩個人頭。
周祁安抓著假發,正在仰麵換氣,咕嚕咕嚕地冒泡泡。
依照係統數據,當前自己適應水溫最高可達到66°C,而且能長時間生活在此溫度以下。
鐵桶裡的水溫大概是七十度,所以他來搏一搏。
“啊啊啊!”
毫無預兆的畫麵嚇了安檢員一跳,一腳踩空就要朝後摔去。
一隻手及時抓住了他。
下一秒,安檢員被用力一拽,直接掉進了火熱的水桶。滾燙的水溫讓他瘋狂地掙紮,一道冰涼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原來如此。”
戲劇之王隻能知道自己的大致方位,不然安檢員不會先去推開裡間的廁所門。
沒有監控,旅客也後知後覺的情況下,能定位他所在的隻有身上的物件,比如……手機。
先前還凶神惡煞的安檢員此刻拚命向上遊,周祁安語氣輕柔:“彆亂動,濺起的水花燙到臉就演不了戲了。”
這次不用對麵開口,周祁安主動對著安檢員手裡的電話開口:“恭喜你,第二次抓到我。”
不知道是因為高溫,還是沒有第一時間找到目標,這次周祁安手腳並沒有被凍住。
他冷不丁按住安檢員的腦袋,在後者的尖叫中借力爬出水桶。
“第二次,我會陪你好好玩的……戲劇之王先生。”
朝門外走去的時候,周祁安指尖被水泡得潮紅,他給大學生發去兩條消息:
[不用管賺錢任務,專心觸發第二幕劇情。]
[客運站有安檢員受傷了,回來你天價治。]
治好分他六千,用中介費補回自己在客車上買證詞的損失。
……
安檢員還在哇哇鬼叫,空蕩的廁所幾乎產生回音。
哀嚎聲中,周祁安脫去了滿身水的外衣,用力一擰裡麵的青衫長袍。
儘管如此,身上依舊還在滴水,他現在就像是湖裡爬上來的水鬼,長發散下來,有種詭異的淒豔。
周祁安離開逼仄的廁所,順手把假發和外套扔去休息區的座椅上,這兩樣暫時是用不上了。
無論是他這矚目的造型,還是內部安檢員的慘叫,此刻都讓周祁安成為人群關注的焦點。
“好玩嗎?”他問。
大概是安檢員的痛嚎太過喪心病狂,一時間旅客們在氣場上居然被他反壓製了下來。
周祁安看了下時間:六點十六分。
每一次被捉住後,都會留給玩家一定的藏身時間,這個時間還在逐漸延長,第一次是兩分鐘,第二次算起來有十來分鐘。
和仁慈無關,純粹是折磨人的惡趣味。周祁安都能猜到後續走向,差不多卡在考試時間結束的時候找到玩家,讓對方在希望中迎來滅頂之災,那才是適合戲劇的結尾。
他把手機扔到垃圾桶,轉身朝樓上走去。
背後那些熟悉的惡意又回來了。
有人在笑,笑聲從一個人變成一片。
“他把手機扔掉了。”
“他好蠢。”
“好蠢。”
旅客們一遍接著一遍重複著,聲音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到。
無視怪笑,周祁安終於上到二層時,兜裡突然一沉。
他伸手摸去,是手機。
先前被丟掉的手機居然詭異地回到了口袋裡。
周祁安閉了閉眼,睫毛微微顫抖著,不是害怕,更多是冷。
二樓本就陰氣極重,周祁安落湯雞般被風和陰氣雙重侵襲,那種刺骨的寒意,讓他身體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
手機無法被丟棄。
從跳進熱水桶手機沒有被泡壞時,周祁安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作為戲劇之王定位玩家存在的物品,大概率不可遺失,不可被摧毀。
隻是試試罷了。
二樓候車區的旅客比先前更多。
幾乎是周祁安出現的刹那,他們就立刻看過來,有人起身跟著他移動。
“遊戲的關鍵不是躲。”周祁安調整呼吸,冷靜地思考分析。
躲是躲不過的。
捉迷藏,如果不躲還能做什麼?
末了,周祁安眼神一變:“莫非是找?”
這個想法一旦滋生,立刻放肆地瘋漲,隻是中間還有一些細節沒有想通。
在他認真沉思時,一位旅客的脖子突然變成幾米長,蛇一樣地湊過來。一張白膩的臉冷不丁懟到麵前,似乎想聽清周祁安的自言自語。
後者沒有給他臉,一巴掌揮過去,脖子都給他呼歪了:“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