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朝氣得全身直哆嗦,聲音越來越高亢。
小賀氏同樣是義憤填膺,歇斯底裡地怒罵著:“端木紜這個小賤人心腸如此惡毒,一定不得好死!”
護衛長皺了皺眉,他可不管端木朝和小賀氏是為誰為何而來,他隻要執行老太爺的命令就是了。
有道是,先禮後兵。
既然端木朝如此不識相,護衛長也沒跟他客氣,抬手打了個響指。
那些護衛立刻就動了起來,揮著木棍就往端木朝身上打。
某個大嗓門高聲喊著:“咱們老太爺說了,不見!賴著不走,就直接打!兄弟們,不用客氣!”
端木朝和小賀氏一向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被護衛們打了好幾棒子,哀嚎不已。
打不過,夫婦倆也隻能上了馬車,灰溜溜地離開了。
小賀氏連鬢發都亂了,發釵歪向一側,搖搖欲墜,看著狼狽極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小賀氏越想越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端木朝也是又惱又恨,一拳重重地捶在了馬車的廂壁上。
兩夫婦進不了端木家的門,隻能吩咐馬車再匆匆往回走,去了楊家。
一路上,小賀氏一邊哭,一邊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老爺,綺兒都被害成了這樣,可是父親卻連見都不肯見我們一麵,這委實也太狠心了!”
“綺兒體內也流著端木家的血,也是他的孫女啊!”
“我可憐的綺兒!當年就是替端木紜受過,才會嫁入楊家這種破落戶,本來以她的身份,就是當個王妃、國公夫人那也是當得起的!”
“端木紜這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們的綺兒……”
小賀氏的聲音尖利,聽得端木朝額頭都開始隱隱作痛,被她哭煩了。
在小賀氏的嘮嘮叨叨中,馬車抵達了楊家。
有婆子領著他們去了端木綺的院子,楊旭堯知道端木朝和小賀氏來了,親自出來相迎,形容憔悴。
小賀氏一看到女婿,就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急急地問道:“女婿,綺兒現在怎麼樣了?”
“……”楊旭堯眉宇深鎖,雙目像是染了血似的一片通紅,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哽咽道,“嶽母,綺兒她……她……”
楊旭堯哽咽著說不下去,以掌撫麵。
小賀氏心裡咯噔一下,哭喊著:“綺兒!”
她連忙繞過楊旭堯,衝進內室中去看端木綺。
內室中,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藥味,端木綺的兩個大丫鬟就守在屋子裡。
她們一看到小賀氏,皆是泣不成聲,“二夫人,姑娘她……她……”
端木綺一動不動地躺在後方的青紗帳中,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氣若遊絲。
“綺兒!”小賀氏在榻邊坐下,淚如雨下,女兒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看著女兒這副樣子,小賀氏隻覺得剜心似的疼。
“綺兒,你快醒醒,娘來看你了!”小賀氏的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端木綺的手腕,悲切地呼喊著女兒的名字。
然而,榻上的端木綺一點反應也沒有,依舊閉著眼睛,死氣沉沉。
“綺兒……”小賀氏看著女兒這命懸一線的樣子,心裡恨意翻湧,淚水流得更急了。
“都是端木紜把你害成這樣!你祖父還要包庇她,不給你主持公道!”
“是端木紜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醜事,卻把你害成這樣!”
“綺兒,你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綺兒,我的綺兒!”
小賀氏哭得聲嘶力竭,話語中的悲愴令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她的丫鬟用帕子給她擦著眼淚,柔聲寬慰著她:“二夫人,您小心彆哭壞了眼睛,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綺兒,綺兒!”小賀氏那聲聲淒厲的哭喊聲也傳到了外間的端木朝和楊旭堯耳中。
端木朝已經在一把圈椅上坐下了,臉色灰敗,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他長歎了一口氣,哀聲歎氣地對著楊旭堯道:“女婿,這件事……你暫時彆跟你嶽母說,我怕你嶽母受不住。”
端木朝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心情沉重。
剛剛楊旭堯告訴他,他已經請遍了京中的名醫,他們給端木綺看過後,給出的結果都不如人意,都說端木綺怕是不太好了。
楊旭堯眉宇深鎖,神情間掩不住的哀傷,眸中閃著些許淚光,自責地說道:“嶽父,都是小婿的錯!”
“如果小婿早一步去接綺兒,她就不會出事了!她早上出去時還好好的,說晚上回來要給我親手做點心吃……”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沒照顧綺兒!”
楊旭堯的聲音更是微微嘶啞。
看楊旭堯這副自責的樣子,端木朝哪裡忍心再苛責他,寬慰道:“女婿,你也彆太自責了。做人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楊旭堯閉了閉眼,情緒稍微穩定了些許,一臉殷切地又看向了端木朝,說道:“嶽父,大夫說若是能請太醫看看,或許還能一線生機……您和嶽母可有求到太醫?”
“……”端木朝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臉色霎時變得更難看了,麵沉如水。
今天下午,楊旭堯派人告訴他們夫婦倆端木綺出事了,之後,他們夫婦就第一時間趕來了楊府,看到的就是床榻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端木綺。
小賀氏當下就差點沒暈厥過去,在夫婦倆的追問下,楊旭堯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們:
“今早,綺兒約了她大姐姐去清淨寺上香,小婿本來也沒在意。上午辦完了差事,就想著順路去清淨寺接綺兒,誰想小婿一到後寺,就看到綺兒落水了……而她大姐姐已經不見蹤影。”
“小婿急忙下水把綺兒救了上來,可是綺兒落水前撞到了頭,昏迷不醒。小婿也隻能先把綺兒帶回了京,方才也請好幾個大夫給她看了,可是大夫們都說……都說她怕是不好了。”
“嶽父,嶽母,小婿已經又派人去請其他名醫了。二老放心,小婿一定把京城所有的大夫都請來,但是……嶽父,嶽母,小婿還是想請兩老幫忙,看能不能請到太醫來給綺兒看看!”
彼時,昏迷的端木綺已經氣若遊絲,命懸一線。
看著女兒這副樣子,端木朝兩口子當即就慌了,趕緊就去了沐國公府,想求端木家憲幫忙找太醫,沒想到的是,端木憲根本連見也不願見他們一麵,就讓護衛把他們打走了!
想到方才在沐國公府大門口的一幕幕,端木朝的眼裡明明暗暗地變化不已,覺得身上被亂棍打過的部位還在生疼,又氣又羞又恨。
端木朝越想越恨,咬牙切齒地說道:“女婿,你方才不在,所以沒看到啊,你們祖父根本就不肯見我們,哪怕我們夫妻倆在大門下跪求他,他都不願讓我們進門,還讓護衛用亂棍把我們打走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祖父怕是根本就知道清淨寺發生了什麼,知道是端木紜把綺兒推下水的,所以,他才故意偏幫著端木紜……”
“他,這是要眼睜睜地看著綺兒去死,來個死無對證呢!”
端木朝一拳重重地捶在方幾上,氣得嘴角直哆嗦,眼神陰鷙。
就跟過去一樣,父親端木憲一直偏幫長房,他幫著長房搶走自己的長子,幫著長房把他們二房趕出國公府,幫著長房一次次地踩在他們二房的頭上!
他這麼想著,也這麼說了:“你們祖父的心根本就是長偏的,怕是我們一家老小都被端木紜害死了,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端木朝表情恨恨,緊握的拳頭上青筋凸起。
“嶽父,您彆氣壞了身子!”楊旭堯眸底幽深如墨,嘴上柔聲寬慰端木朝,還親自給他倒了杯溫茶,“您是家裡的主心骨,嶽母還要靠您呢!”
“我就擔心綺兒……”說著,楊旭堯朝內室的方向望去。
內室中,小賀氏還在抽抽噎噎地喚著綺兒,一遍又一遍,夾著丫鬟安慰她的聲音。
楊旭堯憂心忡忡地說道:“小婿想辦法再去求求人,務必要求個太醫過來給綺兒看看。”
“女婿,綺兒有你這樣的夫君,那真是她的福氣!”端木朝聽著甚十分欣慰,覺得這個女婿對於自己的女兒那真是儘心儘力,沒得說了。
楊旭堯卻是幽幽地歎了口氣:“嶽父,您這麼說,讓小婿覺得受之有愧。”
“小婿現在也不過是亡羊補牢。”
“本來今天小婿想陪綺兒一起去清淨寺的,可是綺兒說她有些體己話要與她大姐姐說,小婿就沒堅持。要是小婿堅持陪她一起去,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體己話?!端木朝皺了皺眉,他也知道女兒端木綺與端木紜一向不和,她們姐妹能有什麼體己話可說的。
端木朝蹙眉問道:“綺兒怎麼會想到與端木紜一起去清淨寺上香?”
“對啊!”這時,小賀氏也從內室中出來了,兩眼哭得又紅又腫,“長房那丫頭和和綺兒向來不對付,她們怎麼會突然湊在一起?!”
楊旭堯搖了搖頭,“這個小婿也不知道,綺兒沒說,小婿也就沒追問。”
“奴婢知道!”
跟在小賀氏身後從內室出來的是端木綺的大丫鬟夏堇。
屋子裡的其他三人都齊刷刷地朝夏堇看去。
夏堇也剛哭過,眼睛同樣又紅又腫,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小賀氏急了,催促道:“夏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
夏堇仰起了頭,修長的脖頸如天鵝般,那淚眼朦朧的眼眸透著幾分楚楚可憐。
她捏著帕子,抽抽噎噎地說道:“夫人她發現四姑娘的‘秘密’,好意想提醒大姑娘,才約了大姑娘去清淨寺一敘。”
“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端木朝有些不耐煩了,急躁地追問道,“彆支支吾吾的,有話直說!”
夏堇咬了咬下唇,才為難地說道:“夫人她發現四姑娘被邪祟附身,是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