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夢中人。
剛才還在吹捧黎餘墨的眾人都開始若有所思,三三兩兩低下頭小聲聊起來。
黎餘墨也還算聰明,沒有著急反駁林疏的疑惑,他身邊的幾個擁躉立即跳了出來。
擁躉1:“這有何難,黎兄可以問人啊。”
擁躉2:“可不是,也可以從彆的女子口中得知唄。”
擁躉3:“黎兄有足夠的想象力寫出來又何妨,你莫不是嫉妒黎兄有這等作詩的本事?”
林疏笑了:“青樓女子?新婚的女子不會告訴一個男子自己的事吧?除非親身經曆。”
黎餘墨萬萬沒想到會有人質疑他的能力,他剛來的時候還不想用彆人的詩,可是上次在狩獵之後他斷案的路被斷了,三皇子不太相信他的斷案能力,那之後也就沒再接觸過案子,而且後來花魁案還查出另有隱情,那丫頭背後還有靠山,他還被人利用了。他想出名自然得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在這個時代沒有強大的靠山那怎麼樣才能吸引上位者的關注和重用?自然是才華。
他花些時間調查了夏國和鄰國的有才之士,這個世界跟他所在的世界不一樣,這裡沒有詩仙,也沒有詩聖,他從小到大背的唐詩宋詞裡的詩人在夏國曆史中並沒有出現過。
黎餘墨沒來由心慌起來,蘇錦瑄不可能知道他這些詩是抄大詩人的。
現下他得說點什麼。
蘇錦瑄不可能是穿越者,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林疏已經猜到黎餘墨在想什麼了,比起直接指出他抄襲他人的詩詞,倒不如讓他這個抄襲的心虛起來,被懷疑的人其實是最可怕的。
黎餘墨比蘇錦瑄大一歲,以他的年紀,根本寫不出那種家仇國恨的詩句,他一沒參過軍,二沒遊曆過,三還是個未婚少年,甚至還未及冠,能寫得出那麼多需要四五十年經曆的詩詞?仔細想想都不可能。
即便他是個天才,為什麼在之前從未聽說過他有什麼大作呢?
京城裡哪個天才不是從小時候開始就有成名的跡象,那都是積累下來才有的名氣。
黎餘墨的詩句來得太突然了。
當然,這一切都可以解釋為他之前一直沒有生活在京城,他的作品沒有傳至京城。
可是他現在還是外舍學生呢,詩詞寫得如此之好,國子監的教授們怎麼沒將他轉至內舍。
這一切都看起來不太合理。
黎餘墨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被眾人懷疑。
他立即站出來給自己辯白:“不知道蘇兄為何這般問?”
林疏:“不是說了麼,你都沒有成親,是如何掌握新婚女子的內心呢?難道這首詩不是寫新婚妻子為討夫婿的歡心悉心打扮,還繡鴛鴦表達他們的恩愛之情嗎?我這人寫詩寫詞都不太行,這不虛心請黎兄請教呢。”
不管他是真心請教還是假意請教,黎餘墨都被林疏架在了這裡。
黎餘墨開始瞎說:“自然是有感而發,蘇兄
可知人有一種情感,叫共情能力。”
這對古人來說,共情能力這四個字很陌生,但是從字麵上分析,又很好理解。
黎餘墨的擁躉問:“為何共情能力?”
正中下懷!
黎餘墨就等著他們問,他立即回答:“當你聽到一位老嫗給你講述她的生活經曆時,你會不由自主地代入她的處境去感受她的遭遇,這也有換位思考,若是站在她的位置,一件事會有怎麼樣的發展變化?咱們在創作時,共情能力非常重要,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如何能體會到他人的感受。相信大家應該都有共情能力。不瞞大家,我私下也會看一些與情愛相關的話本,”他故作害羞地笑了一下,“這首詩,不過是我通過看過的一些話本想象出來的新婚女子如何讓夫婿更加喜愛自己罷了。”
他這個解釋可以說很不錯。
其他人便問:“那首國破家亡的悲涼詩句也是如此?”
黎餘墨繼續瞎編:“看古書,在來京的路上看到過一些受傷的士兵。之前,跟三皇子去過軍營,看到一些老兵,由感而發罷了。若是大家想創作新詩詞也可以用一下我的辦法。”他轉頭望向林疏,眼中帶有幾分得意,“不知道我的解釋蘇兄是否滿意?”
不得不說黎餘墨很聰明,他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這是林疏在其他小世界沒遇到過的人設,不愧是可以跟三皇子走到最高峰的人,有兩把刷子。
林疏知道黎餘墨肆無忌憚的來源是什麼,沒有人能說得出他這些詩的出處,即便知道是誰,沒人能證明這些詩詞是原來的詩人寫的,因為他們並不存在於這個時空。
林疏朝他作了個揖,笑了笑:“受教了。”
他也有自己的應對辦法,現場打臉確實有意思,不過是拚一時激情,但沒有什麼大的效果。
他這麼問的目的隻是讓人懷疑,這隻是他計劃中的第一步,至於第二步……
“三皇子到,送上賀禮……”
“四皇子到,送上賀禮……”
兩位皇子一前一後出現,所有人學子哪裡還在意黎餘墨和林疏的事,大家齊齊起身行禮。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來“親民”的。
四皇子有喜愛才子的人設,一上來就問道:“我剛聽說有人作了一首不錯的慶賀詩?”
黎餘墨的擁躉立即將他現場作的詞奉上。
四皇子和三皇子輪流看完這首詞,兩人都說非常不錯。
三皇子眼裡有黎餘墨,一進來就看到臉上透著粉的人,直接站到他身邊替他撐腰。
三皇子也很喜歡這首詞:“餘墨又作新詞了,真好。”
黎餘墨不著痕跡地抬眼,聲音都軟了很多:“希望子若兄會喜歡。”
吉時快到了,新郎和新娘要出來拜堂。
他們所有人都是來觀禮的。
林疏看出三皇子與黎餘墨之間,兩人現在應該相互喜歡對方了。
如果三皇子知道黎餘墨作的詩都不是他寫的又該如何
應對?這份感情是否還能持續下去?
所有人移步正廳觀禮。
而這時(),外頭的更是熱鬨了!
太子殿下駕到!
三皇子和四皇子來的時候隻能低調(),不讓大家行禮,可是太子是僅次於夏皇的人,所有人包括今天的正主都得行禮,不過太子免了大家的禮。
“今日是丞相家的大喜日子,不必向本宮行禮,本宮想湊這份熱鬨,送上隨禮。”
管家都不敢唱禮了。
陳丞相親自出來迎接夏季陵,欣喜道:“殿下裡邊請。”
林疏往前邁了幾步,正好看到了被簇擁在人群中的太子,對方似有所感,微微側頭就看到身著厚實衣裳的人。
他內裡穿的是厚實的錦袍,外頭套的是一件白色大氅,要出來觀禮剛剛換上的。這裡頭都是權貴家來的人,大家衣著相當,倒也不算太突兀,但夏季陵一眼就看到了他。
林疏嘴角微微上揚。
夏季陵果真如蘇大伯所說,他變了,身姿變挺拔,臉上長了肉,站在那兒就是最打眼的存在,監察者果然不會給自己找差的皮囊。
英俊,耀眼,迷人,是他心中最璀璨的那顆星。
林疏在一群權貴裡麵隻是個小角色,他站的位置也不靠前。
新郎和新娘開始拜堂,熱鬨的儀式結束後,太子也不會多留。